我不明大义,我没有如你一般习书开智,但是我晓得有些事情,是人都会明白!既然父亲是他人所杀,而你就在仇人身边,为何不动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难道不是天下人都应该遵守的道理?而你,不仅不去报仇,反而与仇人相恋,更何况他是一雄赳男儿,你...你真让我失望心痛!"
"姐."戈京咬牙轻唤.
"不要叫我姐!如果你想让我认你这个弟弟,提乔殇的人头来见我!要记住,你是谁的儿子!"戈玲儿素手一挥,打断戈京.
戈京低头不知在想什麽,而戈玲儿胸膛起伏,微微喘息,侧头不再搭理戈京,似乎心意已决.
戈京看着戈玲儿这般愤怒失望,心里不由自问,难道自己真的错了,自己不是没有想过报仇,甚至那日他匕首直对申屠殇的胸膛还历历在目,想到这,他又想起了那日申屠殇主动将匕首往胸膛上抓去时,自己心中泛起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悔意,想到这,他突然明白了什麽,明白之後是解脱,他抬起头,不再畏首犹豫,以近乎自言自语的方式说道:"姐姐,我没有忘记我是谁,我更没有忘记自己是谁的弟弟."
"但是姐姐,我也想明白了些事情."
"您说我是父亲的儿子,所以我应该为父报仇,可是姐姐我问你,父亲何曾将你我当成他的子嗣?"
戈玲儿似乎没有料到戈京有此一问,目瞪口呆的望过来,有些愤怒的回答道:"你毕竟是他所生!"
戈京很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错了,生我的不是他,是我的母亲.你我母亲皆是女奴,而在他眼中,你我的母亲...."说到这,戈京眼神愈发坚定,他顿了顿,有些愤怒的说道:"你我的母亲,在他眼中,连狗都不如!"
戈玲儿闻言一震,回想起过往种种,终於咬了咬牙没有反驳.
"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很多,谁说小孩懵懂无知难以记事?我从小不知父母长相如何,只有一个女奴一直在照顾我,所以虽然嘴里从来没有叫过,但是心里,我喊她为母亲,还记得那年鹅毛大雪之时,新年将至,有他族贵人路过,马车绵延数里,那个排场令人终生难忘,我羡慕的望着贵族之子身上穿着名贵的绒衣,谁料我眼中的渴望被母亲看到了.那绒衣自不必想,母亲却为了替我买来一件羊毛绒衣,避着我在那些贵族老爷所经之处摸索了一夜."
"你知道她在摸索什麽吗?她在摸索遗漏的银钱,那些气派的老爷路过时最爱挥洒碎钱,看到如我一般的奴隶之子争先恐後扑在路上抢钱,他们总能哈哈大笑乐此不疲,银钱太碎,雪地上总会有些遗漏,而我从小不知何故,从来不屑於去做这种事情,所以母亲就深夜就着星光,替我一枚枚捡起那些屈辱的银钱,只为给我买件绒衣过新年!"
"可怜我一无所知,信了母亲骗我这件衣服是父亲打赏所来!当我冷冻挨饿,母亲一人深夜在雪地中拾捡银钱给我买来绒衣,手指冻的发红肿胀,父亲在何处?"
"当我吃着一块发霉的面饼充饥时,父亲在何处?当母亲生病不停呼唤我的名字时,他在何处?当我为了给母亲治病,抢了游历郎中一颗药草,却被他纠集族中土豪足足打了我一个时辰才解气而去,药草却在打斗中化为一滩烂泥时,他在何处?当母亲高烧不退时,父亲终於找到我,那时我还保有最後一丝念想,以为父亲来的这麽晚,是因为他不知道,可是你知他来找我所为何事?是拿我当质子送给宛陵睿国公,以期将来他实现自己野心时,能获得烨貊和宛陵的帮助."
"我走了,孤苦伶仃去往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国度,我是个奴隶的儿子,懂得什麽?怎麽能不害怕?而我走的时候病床上的母亲还强颜欢笑,告诉我父亲会照顾她,她绝对不会有事."
"结果我连她最後一面都没有见到,而到了宛陵,你知道吗?我才明白,我不是没有母亲的人,我的母亲在生下我之後就已经死了,而我的养母根本没能撑过那个冬天!"
"你一直都说我是父亲所生,身为儿子,理应明白父子道义.但是我不禁想问姐姐一句,凭什麽?"
戈玲儿身子一震,脸色瞬间变白.
"凭什麽?凭什麽他自我降世以来,我就应当为他马首是瞻,做牛做马绝无怨言?凭什麽他可以无视生母养母,将你我当做工具任意送人?凭什麽当他死後,你我这个他从来没有认同过的子女要为了所谓的父子之义而为他报仇?"
"大逆不道!"
"那又如何?"戈京冷笑说道:"天底下读书人无数,人人口口声声要遵照君臣父子之礼,但如果座上之君昏聩无能滥杀无辜,那他就不配我去忠,既然我的父亲从来没有把我当做儿子任我浮萍视我如草芥,那麽他就不配我喊他一声父亲!"
"父亲二字,' 父' 在前' 亲' 在後,身为父亲抚养教育子女理所应当!亲情血脉更在此之後!生母十月怀胎,我相信她绝对会爱我怜我,可惜' 父亲' 不曾给过她机会!养母虽与我无血脉之连,但她一心一意护我冷暖视如己出,而父亲生生将我从她身边夺走,甚至至今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