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禽兽之变诈几何
大雪之后,怀天骏终于不用牧牛了,整日和怀峰在武营学堂耳鬓磨。这两个彪形大在一起,再加上怀崇尤返回怀家村的影响,终于把孩子们的打虎游戏压制下去。
冬至典后又过了二十天,怀峰和怀天骏就各自带不及格的期末试卷回家过寒假了。
这几天晚上,怀峥总在怀彪家看电视看到很晚才回来,回来就缠怀以生,让他也去买电视。洗过澡,躺在炕上了,怀峥就连比带划地给怀峰讲起电视里的故事,拿腔拿调地说什么洒家如何如何,“洒家就是‘卬’的意思。”
说起“八十万禁军教头”,怀峥站起来手舞足蹈,好像手里就使一根荡平天下不平事的棍棒;提及“高太尉”,怀峥便咬牙切齿,双手握拳,恨不能除之而后快;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花和尚大闹五台山,被怀峥演绎得栩栩如生,怀峰听得也是热血澎湃,当即定第二天跟怀峥一起去怀彪家看电视。
谁成想隔天下午,行笃从城里回来,不仅把行培风带了来,还搬回来一台电视。他爬上房顶,支起一个铝色的金属盘子,电视就亮了起来。
行笃在屋顶上忙的时候,怀峰把他另一个姑姑的孩子好好打量了一番,而那个在怀峰看来又高又瘦的男孩子也在回看怀峰。怀峰还没见过人,其实行培风和人孩子比起来还是要高壮一些,毕竟他也是纯血统的怀家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怀峰想这弟弟好白啊,和后妈一白。其实他后妈也是劳动妇女,与人概念里的白也差了一大截。行培风想的是这个哥哥好黑啊,比我还黑。但是行培风喜欢怀峰这让人想起热炎夏的肤色,喜欢他虎虎的神态,喜欢他壮的身体和那浑然天成的不羁野性,也喜欢他那光溜溜、圆乎乎的脑袋。“我好像比他高一些。”行培风暗想。
“好啦,接通了,你俩愣在这做什么呢?来,进屋看电视去。”行笃从梯子上下来,推兄弟俩进了屋。
靠得这么近,怀峰身上人的汗臭味涌入行培风的鼻子,他终于理解为什么父亲给他写信说要在露天上课了。但这味道重是重了点,和班上那个有狐臭的人味道截然不同。行培风习惯过来后,也不觉得这味道突兀了,冬天从室外回到暖烘烘的教室里,也和这味道差不多,只不过教室里那六十号人的味道比怀峰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杂一些、淡一些。其实行笃也早就习惯了怀家人身上浓重的汗臭,他给孩子们没人买了一块肥皂,让他们每天都擦洗身体,如今已经好了很多。
秋天写信时,之所以在室外上课,还是因为学生太多,而老师只有他一个,教室装不下,才在校场上授课,后来,行笃又说动几个行氏回来教书,分了班,学生们这才搬到室内。
行氏们觉得,到世上去体悟大道,就是要离开有北山区,行笃认为怀家人?法与这个世界割裂,助怀家人去适应这个世界是践行天道的最好方式,因此行笃成为了安居怀家村的第一个行氏,但他招来的那几个老师,放了寒假仍然会回到他们城里的家去。
行笃虽然不像怀彪那耍小聪明,看电视还要和孩子们收钱,但仍然没几个孩子愿意来行笃这里,因为行笃每天都要检查作业,接还要给他们补课,他讲累了,这才打开电视。
这优厚的待遇,怀峰是想逃逃不掉,怀天骏是想学学不会。自打行笃把怀天骏从他连襟那接过来后,天骏、怀峰、行培风、怀峥四个小孩都和行笃睡在一个炕上,每晚不再有怀峥讲故事,而是怀天骏把他弄不明白的地方说出来,行培风耐心地为他讲解。行笃还不许怀天骏和怀峰两个卿卿我我,连怀峥偷偷摸怀峰的大屌,被他发现也要很严厉地打手。
除了他们四个,还有四人每天都来行笃家里补习。
桃林莺堂的怀熊髡与他的契兄弟,“光头”的弟弟怀龙圉,是最早来行笃这里求教的。怀熊髡是沉稳如山,怀龙圉则性如烈火,不晓得怀熊髡如何驯服的这匹烈马,两人在一起不像旁人那嬉戏打闹,确是在一心一意的互相切磋武艺,进了家学校也是埋头苦学,在这次期末考试中名列前茅。
怀熊髡也像怀龙圉的哥哥怀龙斩一般,每天都把脑袋刮得干干净净,只剩一层青皮,怀峰不解地问他为何,怀龙圉替他答道:“跟卬哥一,被崇尤大哥罚的,虎子要不替他俩说个情哇。”
怀熊髡拉住怀龙圉,摇摇头,“不用,卬早习惯了,这也挺好。”
出身武营村的怀武荦和怀伯困与他俩相比,更显得天资聪颖,交出了这次期末考试中仅有的满分答卷。
这四人比怀峰大了一岁,行笃希望他们赶完二年级的内容,等夏天过去,好送他们去威风堡读小学三年级。
这一屋子,大概只有怀峰在萎靡不振地打瞌睡了。每当行笃停下来,把手里的书卷起来时,大家就知道,怀峰又埋脑袋点头了,彼此偷偷拉扯一下,笑一下,稍稍放松一下,很快便又投入紧张的学习中。
大寒前一日,行笃给他们放了一天假,自己跑去列席族里的大会。怀武荦说威风堡的人快过春节了,乡里热闹得很,提议去看看。怀峰本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