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家人的劳动力了。而怀家族长为了应对劳动力外流造成的影响,要求外出务工的怀家人,必须上缴三成收入作为供养天道峰的经费。或是出于信仰,或是出于畏惧,没有人敢于违抗。心怀不满的人只能以与其他民族的通婚来让自己的后代逃避被奴役的命运。正由于此,怀家族长对村民的收入了如指掌。
自89年夏至91年初,怀家五村接连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天,这对于以小农经济为主的怀家人而言,不啻为灭顶之。从那时起,怀家前往家讨生活的人才慢慢多了起来了。
怀彪他爹怀二柱是在91年吃光家底之后,迫不得己,才背井离乡。尽管那一年气象已然好转,然而很多人家已经家徒四壁,熬不到秋收了。人们回忆起那些时日的困难,说得不是自己吃不上饭,而是说山上都断了粮,把不知道几百几千年前的贝拿出来,让族长换粮回来。
那时候,怀二柱徒步一天来到县城里找活干时,被砖厂的老板一眼相中,做了出窑工。面对家令人目眩的世界,怀二柱那被贫困、闭塞、守旧所压抑的天性猛烈而不可抑止地爆发出来。他终于可以敞开怀喝酒,尽管家的廉价劣酒味道有些不对头,也一能麻痹人;他也被工友们教会了抽,从此迷上这消遣,一发不可收拾;他挣来的钱虽是厂里最多的,在赌桌上来来去去,终究是散去大半;家的婆娘他虽然看不上,在工友们的吹捧中,频频在那些衰朽的女人身上显示自己那出众的力量。饶是如此,怀二柱每月除去给族里交的公费外,还能给家里拿回些现钱。
这几年出去打工的怀家子并不少,但是能给家里带回钱来的男人还真是不多,比怀二柱走得更远的人们,会发现更加眼花缭乱也更加危险的世界。案山村的四勇怀沛乘死在了城里的建筑工地上,老板连工钱也没给结就这不了了之;虎爪湾的怀乌获,虽然曾经在矿上挣了不少钱,但前阵子带了个半是人的女儿和一身病回来,什么重活儿都干不了,咳出的黑痰还带血丝,家里反而更贫困了;家世显赫的怀持孝沾上了毒,不到半年就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掉,他大侄子怀崇尤参加知雄典的时候,他在打族长仓库的主意,结果被司库发现,逃出有北山,从此不知去向了……
人的世界,在怀家女人的眼里,变成了吞噬男人的邪魔,男人们出去后,被外面的妖精们迷得神魂颠倒,除了毛病,什么也带不回来。因此,自93年起,外出务工的风潮又渐渐冷落了下去。
而今,那些自己男人还守在家里种地的媳妇们,好似忘了前事,一边看电视夸二柱的好,一边相信自己的男人一定会比怀二柱,盘算回家就激那不求上进的懒出去闯荡闯荡,而男人已经出去的媳妇们,则在心里哀叹自己的命苦,听到旁人说那电视如何好,心里更是嫉妒、伤心、羞怒,酸酸地说:“人家老板不要的破东西,他还当贝似的捡回来了”。
这世上,似乎只有孩子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了吧。他们一得空便溜到怀彪家,看动画,看港片,看三国、西游……
怀峰兄弟俩来到怀彪家的院中,只见怀彪家连门外的窗台上都黑压压地围了一圈小孩,垫脚,伸长了脖子,向屋内张望。怀峰走上前去,推开旁人,往窗内看去,屋里炕上地下也全都是小孩,那台黑灰边框的电视机正对他,屏幕上跃动彩色的画面,还有屋外听不清晰的声音。
“走,咱屋里去。”
怀峰话音刚落,周围的孩子们便哄笑起来,一人多嘴:“老虎精,屋里看收钱呢,你有吗。”
怀峰回村几个月,这阴阳怪气的奚落也听了不少,当初他还动怒,后来发现,这家伙实在不值他动手,便再也不理会了。怀峰把这件事告诉天徒慎思后,天徒慎思笑道:“这不是纪渻子养斗鸡嘛。”
兄弟俩进了里屋,果然被坐在炕沿上的怀彪伸出一条腿拦住。他怀峰瘪瘪嘴,“一人五毛,坐地上。”
怀彪身旁一人听到动静,眼睛从电视上大闹五官庄的猴子身上移开,看到怀峰那凶煞的表情,嘿嘿笑了起来。他右臂吊绷带,左臂抬起来怀峰摆摆手,同时问怀彪:“彪子,你不认得这张脸?”
怀彪这才正眼去看怀峰那张酷似怀崇尤的脸,微微一怔。
“矰老族长收了两个长得一模一的徒弟,一个是咱们的老大,一个是咱老大念念不忘的小虎子,以后老大建起蚩尤,这小虎子不就是小甩手掌柜嘛,你得罪得起吗?”这人拍怀彪的肩膀正说,怀彪已讪讪地放下腿,请怀峰兄弟俩上了炕。
这个为他说话的人,怀峰有些印象,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崇尤的那天早上,来找崇尤的两个年轻人之一,大哥管他叫墩子,身体壮实得确实像个墩子一。
怀峰问墩子蚩尤是什么,墩子按眉梢想了一阵,反问怀峰知不知道怀崇在干什么。怀峰瞅了一眼他受伤的胳膊,小声嘟囔说听爷爷讲过一点,但大哥说不是。
墩子咧嘴一笑,在他肩膀上轻轻拍说:“你大哥想咱们怀家人在外面站住脚,带咱们向人报仇雪恨,所以他要闹起咱们怀家人自个儿的蚩尤。”
“报仇?报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