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雷打不动地过,和东野赐发生的事,是这平静生活中的小插曲。
清晨,东野赐先从床上起身,给李高登带来煮好的咖啡面包,还有一份早报。
“おはよう。”(*早上好)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俯下身和李高登贴面亲吻了一下,笑着解释说是法式礼仪,随后把报纸放在了他的枕头旁,告诉他要去工作了,不经意带过了昨日的事。
每天都有人送来报纸,李高登知道是洛昆示意的,他便仔细查看着这些报纸繁冗的新闻,越过娱乐八卦,明星撕逼,从中抠出有用的信息。
“万洲股市迎来开门红、买下纽约大厦、XX市招商迎接华尔街资本入驻、高新技术区与硅谷合作实现产业一体化……”
看到有相关消息,李高登接着查了查背后的企业股份关系,把与万洲和李高琪有关系的部分全部记下来。随着李高登逐渐串上那些线索,他开始明白了洛昆的提示,心里止不住颤抖着,更加担心其他人的安全。
另一边,铁游自从那次见面后便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李高登想他也许是回到了城市,以自己的方式潜伏、生存和寻找机会。东野赐则忙着他的研究,在李高登的帮助下,研究有了很大突破,李高登设计出一种建筑连接形式,解决了小社区间的交互问题,东野赐很高兴,把所有成果妥善保管在保险柜里,命名为《城镇新原理》,在纸上写上书名后,又交给李高登先签名。
“我一作?这样不好,你应该在前面。”李高登退了几个空格签名,给他留下在前头署名的空间,签好名后不由感叹道,“东野,你看上去总是很悠闲淡定,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部分人本质上碌碌无为,是死是活都不重要,连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他们沾沾自喜,党同伐异,因为一口饭而争抢,你方唱罢我登场,终其一生都在做无意义、但必须要做的事。乐观点,总有许多能做的事,让我们虚度一下生命。”
“你方唱罢我登场。”李高登苦笑了一声,“我记得李高琪说他有时候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他必须要做,要一直往上爬,这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又过去了一个多月,突然有一天傍晚,庄园的佣人走来,通知他们Master有请。接两人的小车在庭院开了半小时,翻过一座小山,接着开到平坦处他们才下车。
一栋白色大理石圆形穹顶建筑伫立在两人面前,看上去是一个巨大的教堂,这教堂两侧分别被两座尖尖的高塔护卫着。脚下的小型广场铺满了洁白的瓷砖,通向巨大教堂的入口,正门口以相隔约四五米的高大柱子撑起,柱子后立着披长袍的耶和华站立雕像。
夜幕降临时,白色大堂的水晶灯从走廊开始,由内而外全部亮起。李高登看着头顶的灯光,直直照在耶和华头顶的白袍上,白袍帘子在脸上布下一层Yin影,遮住了他的眼睛。李高登心里产生不好的感觉,和东野赐跟着佣人穿过好几道门,走了十分钟作用,才到一扇玄黑色木门外,门上雕刻了密密麻麻的如同楔形文字一般的语言,像许多条蝌蚪一齐游动着。
门口穿着白色长袍的守卫者,给两人拉开了门。
洛昆坐在轮椅上的背影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也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抬起头注视着祭坛上,上面凸起两个叠在一起成为一个星形的巨大三角。随着大门完全拉开,李高登看清楚了大堂的布置,以星形为中心,摆放了许多围成扇形的圆桌,两侧的人身着同样的白袍,脖子上也挂了相同的项链。
在场的人对门口的两人视如无物,全部眼睛都集中在洛昆身上。
一个头发花白留着大胡子的老人,站在祭坛似的台阶上,举着手声音洪亮地对洛昆宣布了一句话。
那是李高登听不懂的外语,他问东野赐:“什么意思?这是什么语言?”
“他说的是希伯来语,很古老了,翻译过来是……”东野赐盯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你被投票通过罢免了。”
李高登顿时一愣,轻声反问:“为什么?”
东野赐没有回答,只是一句句翻译着那人的话,“由莫尔德叔父接替你的职务,你可以继续留在庄园接受治疗,死去后灵魂升入天国,躯体埋在祖墓。”
洛昆却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不慌不忙地说:“不,我想离开庄园。”
“外面的资源,你可以继续使用。”
“谢谢。”
说完,洛昆转过轮椅,看到了东野赐和李高登两人站在门口,自嘲般地低头笑了笑,“你们一定在想为什么把你们叫来吧。其实我一个人走不动路,所以才叫你们扶下我。”
李高登刚想向前扶他一把,却见他挥手制止了自己。紧接着洛昆扶着轮椅的把手,手背上血管连筋rou凸起,他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扶着把手慢慢站了起来。
“不过,至少这个大厅,我坚持自己走出去。”洛昆又是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站起身后摘下脖子上的项链,放在了身旁的托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