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天李高登从工作室里的小办公室醒来时,一睁开眼就发现李高琪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翘着腿背靠黑色皮质座椅,手上拿了一份报纸。蝇头小字在报纸上印得密密麻麻的,李高登只能看清题头“每日财经”四个大字。
跟李高登印象中一样,他穿着一身整齐的灰色西装,一条藏青色的纯色领带系在脖子上,工整得连个褶子都没有。
不知李高琪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李高登慌张从沙发上起身,被李高琪察觉,他放下胸前的报纸,视线透过镜片盯着李高登,问道:“昨天在这睡的?”
问着话时,李高琪一边叠好报纸,一边走到他面前,手刚碰到他的肩膀时,被李高登一把打开。
“瞧你!跟个孩子一样发脾气。”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得空气中乱飞的尘埃一粒一粒十分清晰,李高琪抽了抽鼻子,观察了办公室几圈说:“到处都会灰,连空调都没洗就直接开,脏死了,跟我回家去。”
李高登瞪着他说:“难道我不该生气吗?”
出乎意料的是,李高琪罕见地放低姿态,若无其事地对他解释道:“我告诉你实话,爸是突发心脏病去世的,一封信能说明什么?爸的仇家雇佣那个农民工绑架了你,他急得一直生病,医院的记录清清楚楚。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妈妈,还有你。”
他依旧选择了谎言,李高登不由心灰意冷。
“你还在骗我?”
“谁告诉你的?有证据吗?”李高琪凑到他面前,与他离得很近,死死盯着他说,“是萧邺辰吧,你真的太单纯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爸早就把遗产分配好了,他只凭一封信就来污蔑我,挑拨你和我的关系,存的什么心?”
李高登低下眼眸,他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虚伪的脸,李高琪接着说:“发展的时候,我们坐顺风快车吸血积累资本,现在不行了,他们自然也拿我们放血。萧邺辰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如今你依赖他,会付出代价的,明不明白?”
说罢,李高琪将手上的报纸放在李高登腿上,上面刊登着失业率上升,中小企业倒闭裁员的新闻。
“暂时还能撑下去,一旦出现真正的问题,只要他们想,第一个开刀就是我们。”
“是你,不是我。”李高登说。
“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真的离开家吧?”李高琪似笑非笑一般,他的话在李高登听来无比嘲讽,“连昨晚睡的地方都是我的,要是我赶你,你是不是得睡大街?”
李高登不甘示弱,反问道:“爸说希望每天都能看到我,早就将这一层所有权转交给我做事务所了,你的设计部在这,是不是还得交给我租金?”
“我的傻弟弟,居然要自己创业了。”李高琪瞧他气得咬紧嘴唇,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后伸出手拨动他乱糟糟的头发,“那又怎样?说到底,所有你身上穿的、用的、花的每一分钱,来源都是家里。”
他笑了足足半分钟,随后他朝门外叫了一声李伯,管家推门进来,背了个包,同时手上拉了两个大行李箱,对李高登说是高夫人昨晚亲手整理的。
还有一本书,柯布西耶的《走向新建筑》,管家从包里拿出,他先是擦干净满是灰尘的办公桌,这才恭恭敬敬地把书摆在了桌上。
李高琪说:“事务所开张要吃饭吧,我看你生活这么困难,你将以前万洲那个loft项目做完,作为甲方,我付给你酬金。”
目光盯着桌上的书,李高登摇了摇头,坚决地说:“我不做,那种loft分明就是坑人的,建筑隔音一塌糊涂,层高甚至不足六米,还有糟糕的进深和光照……都是因为你们拼命压榨空间,已经完全牺牲建筑空间的舒适感,再好的室内设计也是白费。”
李高琪保持着微笑,看上去像是嘲笑一般,“还有乙方挑这挑那的,第一桶金都不要吗?送上门的钱都不要,这么下去怎么吃饭呀?”
“谁说是第一桶金了?”
一个沉稳的男声透过白墙,从办公室外响起。李高登和李高琪同时顺着声音望去,一个长发青年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睛细长,显出一股淡漠的疏离感,身体被一件白色的宽松连体工装包裹住,又是透露出慵懒的气质。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长发,顺着右侧肩膀一半披在身后,一半披在胸口前。
那个长发青年放下手上的提包,跟李高登打了个招呼,说道:“我们事务所开张的第一桶金,分明是旅游村的项目,比无聊的loft好多了。”
看着他胸前的长发,李高琪问:“请问这位先生是?”
“您好,我是Higashino,Gorden事务所的合伙人。”
虽然是对李高琪说的,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只顾着跟李高登说话,“唉呀,这办公室垃圾多,要好好扫一扫才能开工。”
李高登附和着他说:“对呀,垃圾多。”
“我给你一段时间想清楚,只要你肯回家,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留下这句话后,李高琪自觉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