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着情分惯着他,他如今一肚子的火等着发。
“很多事情,你不能总是一根筋,不能老是照着让自己舒服的方向去想,说服自己说没事。我知道你小时候受过很多苦,不把事情想得舒服一点,你活不到现在。可你得看看,你现在的身份地位,身边都是什么精明的人。你这是逃避,是懦弱,是自大。你为什么就不能去正视,去解决?”
挽明月话音刚落,韩临立马垂着头连声说起对不起。
他这样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只把挽明月看得更来气,一拍桌子:“你对不起在哪里?你觉得你是真有错,还是只是为了哄我,敷衍我。”
经过上一次,韩临不觉得挽明月还会像从前那样喜欢自己。这一年以来他总被人嫌恶,他习惯不了,可他试着去学忽视。终究那些人都是外人,他开解自己,他不用关注外人的看法。雪山那几个月挽明月待他那样好,这样一块石头一样的男人,热得发烫,那以后韩临把挽明月当半个亲人看待,每次有机会见面,他就总爱待在挽明月身边。
因为这样一番情愫,韩临不想挽明月一向珍视的头发变白,韩临想帮他。
可是那夜挽明月嫌弃的眼神叫韩临记得太深,与镜子、妆台一起,成为韩临的梦魇,现在闭上眼睛,挽明月蹙眉嫌恶的神色都能浮现在眼前。他次日再醒,甚至错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挽明月的疏远无声提醒他,他没有记错。
韩临自己也是有脸有皮,会生气的。
这次再见,挽明月嬉皮笑脸的,可大家认识这么些年,他不会傻到把挽明月的嬉笑当真情。这上头挽明月很高明,不像韩临自己,漏洞百出。
他有求于他,只能费心地做那些漏洞百出的事,卖完自己,还要被揭穿,被发火。
“魏紫和姚黄都是我下手杀的,从前在长安时候他们就说过,死了要一同洒在洛河里。去年我托人把姚黄洒进了洛河,今年回洛阳就是给魏紫办这事,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办的了。我就想求个心安,燕……挽明月,我真的没有很随便,我也不会求谁,都像今天求你这样。”韩临抬起脸:“我今天晚上过来是想告诉你,我真的没有想要看轻你……你认识那么多像方黛一样有趣的姑娘,不至于在这上面有求于我。可你什么都不缺,我也确实拿不出更让你感兴趣的东西。我很少做这种事,以后大概也不会做了。”
挽明月听得懂他的意思,面上却不为所动,不依不饶道:“韩副楼主觉得嘴里说的话和真做出来的事相比,哪个更有分量?”
韩临就着墙缓缓往下滑,将头埋到手臂和膝盖里缩作一团:“我不知道,我已经分不清你们是真生气还是装出来骗人的,我也弄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这么些年以来,就连雪山那次险些丧命,韩临都不曾表现得这样脆弱自哀。挽明月见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韩临,心里一抽一抽的发紧,上官阙究竟是干了什么,竟然把他逼成这个样子。
“那样对你的是上官阙,不是我。你不能把他的错,也怨到我的头上。我不求你回信,但是起码在这上面你不要骗我。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信任。”
“你为什么总要抓着这封信不放?”韩临抬起脸,紧咬嘴唇也抑制不住面部的颤抖:“你为什么不问你年底写的那封信?你为什么不想想我唯独不拆这封信的理由。”
静了半晌,挽明月出声,声线隐隐发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那么聪明,难道听不懂吗。”
这次换成挽明月不说话了。
韩临看了他很久,动了动嘴唇:“去年你做的事不够让人心凉吗?确实是我提出来帮你的,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我太无聊了,你很不高兴。后来晾着我,躲开我,不见我,我也认了。我看你好像算得很清楚,就是不要我缠着你。写那封信的时候你又是怎么了,反悔了?我不是人吗,我没有脾气吗?”
“去年是我做得不对,是我考虑不周,你怨我,应该的。我不说什么。我是对不起你。你无论怎么想,我都不会去辩解,因为这个打我骂我,我也都不会还手。但是韩临,这么多年了,我只做错过这一次。”
挽明月这时候突然提起上官阙:“上官阙逼你杀那么多的人,把你折磨成现在这个模样,做的错事比我多那么多。上官阙的信你也敢晾半年不拆吗?他的话,你有哪句不听的吗?他现在随便指向谁,你不都还是要挥刀砍向谁吗?为什么唯独到了我,你眼里一点沙子都揉不得?”
下午在床上,韩临与挽明月提过这个“别人”,但并未透露是谁。
这时他突然提起上官阙,指责韩临偏心上官阙,难免叫韩临紧张地屏住呼吸:“你为什么非要提他,我在说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你胯上画蛇添足似的新伤盖旧伤,你真当我看不出来?又有谁能逼得你就算不肯,也得在身上留下他的印子?”挽明月闭上眼,试图平静情绪:“很多事我不说,是为了给大家留一些体面。”
韩临不敢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但他说得样样都对,韩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