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涩声道:“是我。”
耳捕风声,轻暗扇骨关窍,折扇挥开,十四枚浸毒银针皆往那人疾射。那人轮转刀剑,只听叮咣数声,银针都被击落的当时,扇页聚气成刃直往人喉头划来。
韩临发觉挽明月如今和下午时候并不一样,下午那时候是有些理智的愤怒,如今说话带刺的火气简直没有道理,到处乱撒,抑制不住地从他身体里四溢出来,仿佛要烧干净四周的一切东西。韩临有些惧怕这样的挽明月,又躲回角落的暗角,好像多年前被师父罚站,不敢再发一言。
挽明月自暗格中拿出一只盒子,将盒内银针,一枚一枚往扇骨里填:“只怕这声‘燕子’,韩副楼主也不是真心实意叫的吧。”
“那封信的封胶用的讲究,一旦融了,封皮会被胶灼黑烧烂。本来是拿来对付上官阙的,你这个师兄,心思并不总是正的。”挽明月从怀中取出那封完整无缺的信,拍在桌上道:“我高估自己了,没想到啊,连给人拆看的资格都没有。”
吹着火折子,挽明月借着微光去瞥韩临,果真见他一身衣服着色都是深重的,衣角还在缓缓往地上滴水。
他这装作听不懂人话自说自话的样子挽明月还真见过不止一回,印象最深是好些年前在长安,花剪夏跟他闹分手,他不肯断干净,就这副一厢情愿的德行,也不顾对方烦得想抽他巴掌。
像是十年前算命先生给出的极凶命格,担惊受怕十年,朝夕之间全数应验。挽明月见着这揉皱了都没拆封的信时,心像灌了铅,沉甸甸地坠到胃上,全身抽筋一样的疼。确实是韩临能做出来的事,他断起杂七杂八的情绪,向来手起刀落。
韩临靠在墙角暗处,抬头,脸上挤满无力:“明月,今日我不是……”
韩临默默的说着无蝉门戒备的疏漏:“你们北面后院看守的人少,值班时间太长,看守大门的都没什么精神,容易晃了眼。你这地方离北面只用走一个院子,戒备松散,要是真有什么人没有正心很不好。”
十四枚扇骨都填满,挽明月才慢条斯理道:“我再问你一遍,信,看了吗。”
挽明月冷冰冰的说:“你在这里跟我装糊涂没有用。”
韩临垂着肩:“那我现在拆开看好不好?你别生气了。”
透骨钉顷刻间便已出手。
“你从我那里离开不久,我就直接过来了,半路还下了大雨。结果那场雨停了,天黑了,这场小雨又开始下,你才回来。”
眼见被拆穿,韩临顿了顿,抬步欲走出阴影,又试着说:“燕子……”
来人反应快,侧身避过,却是一味避让,并不出手。挽明月借着对屋内方向的掌握,直将对方往屋中死角逼。
韩临默不作声。
室内给一盏灯烛照亮,挽明月坐到灯旁。
“换作是别的醉鬼闯进我这里,现在可不会还活着。”
挽明月冷笑:“那还真是险些给你糊弄过去了。”
“对不起。”
衣角风动,传来透骨钉凿进墙面的声音。
对方背脊靠上墙,扇页边角的疾风都在颈上擦出一道血痕,挽明月的手腕才被劈手擒住。那双手冷透了,碰上挽明月猛颤了一下。
还有个人。然而明月门主很好认,有人见远处行来一个身形高大,在夜中裸露的皮肤仍旧泛着明晃晃白的人,便小跑过来,将自己手中的伞让出来。
挽明月嗤笑一声,打断他:“从小到大你叫过几次我的名字?”
“我想看的,不然我也不会从京城把它带出来……就是后来被劫走了。”
“这封信跟魂瓶搁在同一辆车上,你都献身求我给你找魂瓶了,怎么就觉得这封信不能给无蝉门翻出来?”挽明月看向韩临:“刀圣,我问问你,骗我的时候你究竟想的是什么?”
“我这里是你家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挽明月厉声道,偏过手挥扇削掉了手边的长嘴瓷器,戾气很重:“韩临,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本来嘛,我寄出去的信,收信的人看或不看,我管不着。但你骗我。”末一句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的。
挽明月仿若没注意到这人,淋在雨地里,走到明朗处,才似乎意识到,转身朝人摇了摇头,灯光下粘在发上的细雨毛绒绒的,鼻尖上悬着雨滴。
二人角力之际,那钢刃似的扇页便在来人脖颈前微移,来人力有不逮,那扇页几乎要划破喉颈之时——
韩临舔舔嘴唇:“我以为你不会亲自去找。别人找到不会当真。”
视觉压下去,嗅觉便被放大草腥味和土气,直往挽明月脸上扑。
挽明月语气咄咄逼人:“哦,在京城两个月无所事事的韩副楼主,连看封信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你们暗雨楼忙成这样可不行,底下人情绪不好。”
挽明月忍着推门进到自己房中,黑压压里,他清晰嗅见一股酒气。
但挽明月可不像花剪夏,还会
挽明月自觉失态,转身离开去点灯:“你在这里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