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如何让自己能活好些,他妈白芮不管事,生个儿子也只当是累赘,全靠那点良心拉扯在秦衍长大。
白芮做得是皮rou生意,她长得漂亮,那些光顾的恩客也愿意多照拂她一点,那样逼仄的出租屋里,秦衍隔着墙都能听清欢爱的动静。
他坐在小板凳上,翻着已经有些破旧的书本,手里握着笔,认真地写着作业。
他一贯对学习都很认真,加上脑子聪明动得快,学习成绩一向名列前茅。
但白芮是一点都不在乎,她送秦衍去上学,只是为了秦衍能少耽误点她的功夫。
学校里的班主任打听了他的情况,知道他的家庭现状后,便明里暗里的给他送书本送笔,不至于让秦衍连个作业本都掏不出来。她也曾有过去家访的想法,与白芮谈一谈,却被秦衍一脸的惶恐打消了想法。
她见那孩子脸上透出股不安,眼睫垂下,手指紧张地握紧衣服下摆,却还强撑着道:“我妈…我妈她没有什么空,她、她一直都挺忙的。”
班主任打听过秦衍的事,知道白芮是做什么的,却被秦衍僵硬着撒谎的姿态打消了想法,她不想就这样戳破小孩的自尊心。
听她说了“那就下次吧”后,秦衍明显松了口气,她挑起别的话头,问起之前的纸笔是不是快用完了,小孩挺不好意思的,结巴地说还够。
班主任长叹一口气,她上课时看秦衍那根笔都快削成笔头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崭新的铅笔,又拿了几本新的本子一起递给了秦衍,又嘱咐一句:“学习重要,你先拿去用。”
秦衍缩了缩手,最后还是伸手接过老师递来的纸笔,面颊有些发烫,他站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同老师道了谢:“谢谢老师。”
秦衍手摸着兜踌躇地从里头掏出几个硬币放在办公桌上,他低着头,声音里带上犹豫:“姚老师,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够吗?”
班主任皱了皱眉,想起上回是因为班级里宣布了谁能考第一就能获得奖励为由,才得已让秦衍有了新的作业本,只不过后来校长又找她谈了谈,大意是激励机制虽好但也不能让孩子太过有功利心了,她的心思也只得做罢。
她见秦衍摆在她桌上的那几个硬币,重新将硬币揣回这孩子的衣服兜里,她柔和下声音来:“这些不需要你出钱,还记得上次我说过第一名有奖励吗?这是你这个月的奖励。”
“真的吗?谢谢姚老师!”
小孩好骗,听到这话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将怀里的学习用品又抱紧了些。
“嗯,去上课吧。”姚老师看午休时间快结束了,便让秦衍回了教室,看着秦衍走出去的背影她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做孽啊。
她想过去家访的原因便由此而生,秦衍聪明认真学习好,但偏偏连书包都只能捡人家不用的,她想同白芮谈谈,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学习上委屈了孩子,倘若是个笨的又不好学的也就算了,偏生秦衍他聪慧好学天分高,只可惜摊上个不靠谱的妈。
秦衍抱紧了怀里的本子,脸颊上激动的chao红退去,他垂着眼,思虑飘远。白芮除了他的死活别的一概不上心,他想活得好些便就只能靠自己,他知道姚老师一直以来都很同情自己,秦衍不仅要在学习上做得出色,还要让自己看上去更凄惨一点,这样才能博得他人的不忍与同情。
这招他用得炉火纯青,他经常同隔壁住的邻居卖乖,跑腿帮忙是常有的事,白芮不管他的时候,他就会让自己看上去‘可怜’些在家门口罚站,等过会儿隔壁的邻居便会给他拿一些吃食,用怜悯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孩子。
但这招也不是一直都好使的,白芮时常会和隔壁邻居起矛盾,她们嫌弃白芮带男人回来胡搞,还一直在背地里骂她身上肯定有病,每每这时,她们又不再可怜起秦衍,直骂他是ji女的儿子,杂种。
秦衍从来都当听不见,他从来不跟人争论,以前有过一次,正巧那次白芮在家,那男人拎着他的领子上的他家,他张牙舞爪的气愤被白芮一个眼神打了回去,像是嫌弃秦衍给她添了多大的麻烦,她堆出一个娇艳的笑容,声音里掺进能挤出水的软意:“大哥,您和我们一对孤儿寡母计较什么?”
秦衍从那时候开始就不跟人争了,他是杂种这事他妈都认了,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白芮死了,他住进了福利院里,他说不上自己有没有对母亲的难过,从小秦衍就想问她,要真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把他生下来呢?如今红颜化作枯骨,那个漂亮的女人只活在墓碑上的照片里,秦衍也再找不到机会去问她。
直到他被接回了秦家,他迷迷糊糊地被告知了自己是秦家未找回的小少爷,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过上了一种吃喝不愁的生活,比他之前的生活要好上无数倍,至少如今他不必再担心自己会不会露宿街头。
也许也是会的。
因为当家作主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想要过得好些,就得上赶着讨好人家。
但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