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雪在暨玉堂面前,只消失了半个时辰。纵是痛恨欲绝,身体确是已经伤了。大夫给开了很多药,内服的,外用的,还有涂抹到那处的……
洪府有其他小厮,却无合适的人。且不说暨玉堂会不会让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这洪府的主人洪雪,就第一个不同意。他希望自己能照顾他。
他人痴傻,却赤诚,明白什么是喜什么是恶。喜欢唐玉,有意与他亲近,却没想到伤得他如此惨。那晚天快亮了,药劲消了,他人醒了,便看到一片狼藉中的唐玉。漂亮还是那么漂亮,只是昏迷不醒,身上凌虐的痕迹让人胆战心惊。
但是他看着这幅场景就懵了。残存的记忆提醒着他,是自己做的,是自己把唐玉折磨成这样的。他颤抖着手,将人搂在怀里,觉得这人像个布偶,会不会……会不会真成了布偶了?不会动,不会说话,不会对他笑的那种。
不行!他不想唐唐变成这样。想看他笑……
忽然他一眨眼,眼泪唰的一下就刮了下来,哭的像个孩子。
元宝披着露水赶来,第一眼就看得到是这幅景象。一个生机全无,一个泪如雨下。
着实是被吓到了。
“唐唐。”洪雪站在门处,“我来给你涂药。我、我能进来吗?”
暨玉堂闭着眼睛躺着,似睡着了,没有搭理。
洪雪胆子大了一点,轻轻走进来,可看着床上的人又犯了难。他有些局促地站了会,终于像元宝平日服侍自己一样,去解床上人中衣的衣结。
偏他手也像打了结,半天解不开。最后急了,想上扯的,此时前方传来声音——
“要涂药便快些。”
他抬头,只见暨玉堂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又阖上了眸子。
这是在嫌他动作慢了。继续解,这次倒挺顺利,暨玉堂惨遭蹂躏的躯体便呈现在眼前。他本来就白,伤痕印刻在肌肤上,越发骇人。
洪雪呼吸逐渐急促,此时如此真切的看到自己造成的伤害,又是一阵自责与痛心!他从未体会过如此难受的滋味。他手抖着将药膏涂抹在伤痕上,动作无比轻柔,生怕再不小心碰疼了对方。
无论他再怎么小心翼翼,这幅身躯所承受的痛感还是源源不断的传来。暨玉堂享受着这馈赠,嘴角扯起冷锐的一抹弧度。
做了便是做了,偏又摆出这般姿态。可笑!
由肩胛骨顺着脊柱往下走,便到了圆润相间的细缝。这需要用另一种药膏,老大夫说得涂抹到身体内部。洪雪将柔润的药膏沾满手指,照着大夫的指示,将食指伸去。
暨玉堂身体受到刺激,条件反射地一瑟缩,将洪雪手指夹得一紧,不自觉地“啊”了一声。
这声喟叹夹杂了几分惊奇,几分感慨,几分沉醉,打破了这片安静,使原本冷凝的空气掺杂进暧昧因子。暨玉堂也感受到不对,对他这声喟叹有几分愠恼,但又是自己身体先有所反应的,只咬紧牙根,冷着面色,再未做出反应。
洪雪并未意识到不妥,待他笨拙不失轻柔地将药上完,已至午时。
元宝将早已备好的饭菜端进,暗中观察着屋内。只见唐玉如金石般毫无动容的面容,一旁的洪雪看他看的目不转睛,眉目间俱是认真。
洪家家大业大,就算是洪雪这个痴傻的庶出子弟,日后也定会被安排一位良善的女子予以照顾。可少爷怎么就瞧上了这么一位来历不明的男子?少爷傻,他可不傻,隐隐约约间觉得此人不是好惹的货色,经过此事之后更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要是寻常人被一痴儿羞辱,定会怒不可遏,好在此人身体孱弱,构不成威胁。他曾认真询问过大夫情况,经此一劫,唐玉就算没有一病不起,日后也弱不禁风,得靠药材吊着命。
这是件好事。等到少爷腻了,散些钱财打发,不成后患。
眨眼间他已想的够多,眼见洪雪险些将碗倾倒,忙上去伺候着,“诶,爷,当心着!”
洪雪将暨玉堂身子垫高,无比认真的喂饭。接着听元宝道:“县太爷说那二人审出来了。支蕊腹中有子一月有余,那日他们特意将我调走,在饮食中下药,是想让爷跟她发生关系,再将孩子赖在洪家,何等险恶的用心啊!”
闻言,洪雪手一顿。他问:“县太爷怎么处置他们?”
元宝说:“县太爷说,您要有想法,直说便可。”洪府出钱打点了,能攀上洪家这棵大树,县令怕也是求之不得。
洪雪问暨玉堂:“唐唐,你说呢?”
暨玉堂眼皮微动,纤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轻飘飘地道:“死不足惜。”
洪雪随即应到:“好!”
元宝略有些惊骇,虽说那二人确实罪孽深重、心思歹毒,却没想到这个病弱清俊的男人会直接给二者判下死刑,最重要的是他的态度,如此云淡风轻,仿佛那不是两条人命一般。
他对唐玉的估摸又深了一层。眼看着洪雪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样呵呵傻笑,他就禁不住哀叹。
暨玉堂怏怏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