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水从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落,洒在众人显得有些多余的蓑衣上面,他们里面的衣裤早在上午的那场瓢泼大雨中shi了个透,杨志宏掀起斗笠抬头看了眼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雨从四月开始已经下了两个多月了,感觉就不曾停过,各处的道路都变得泥泞不堪,还有很多地方还被走山的泥浆给冲了,包括他们原本要走的官道,导致他们现在不得不绕进这山间的小路艰难地跋涉。身後那六架马车嘎吱嘎吱地在这不成样子的泥汤澜路上蹒跚着,那速度比步行还要慢了几分。
这雨唯一的好处就是让那个叽叽喳喳闹腾不已的三少爷彻底地蔫了下来,不再缠着杨志宏说这说那分他的心,如今这地界走镖已经完全不如前几年那麽让人放心了,纷乱的局势令山林盗匪群起,各地的关节也变得复杂多变,打点起来麻烦了很多,还经常发生意外,而他身後的这趟镖可是一趟大镖,如有什麽Yin阳差错,他这大半生打拼下来的基业很可能都要搭进去。杨志宏回头看了眼骑着马缀在身後的三少爷,他乃是牂牁巨富梁毅的幼子梁仕琦,梁毅四十八岁时才出生,今年不过十三岁,是梁毅的心头rou小祖宗,对他宠爱得不得了。长得倒是挺壮实的,个子也已经开始拔高,一张还未张开的脸上也英气初现,难能的是并不像普通纨絝子弟那样刁蛮自大,有着一颗好侠尚义的心,据说梁毅已经准备专门找高人师傅过来教导他了,看得出是个好苗子,恐怕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成为又一名青年才俊。
那梁毅乃牂牁数以数二的豪商巨贾,垄断着整个牂牁的泥瓦生意,旗下的毅昌行还是川南数一数二的大钱庄,牂牁太守蔡嗣昌是他小姨子的侄子。川郡被蜀军攻陷,川王被杀後,蔡嗣昌串通宁国,在宁国的支持下,找了一个川王庶子的野种出来称王,同时把自己的家眷和财产全部转移到了宁州城,一是像宁王表忠心、献人质,二是给自己留条後路。牂牁有能力有门路的权贵商贾纷纷效仿,把自己的财产家眷往宁国转移,梁毅也不例外,实际上早在巴川开战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往宁国转移家业了,派他的大儿子和老管家在宁州城打下一片天地,这次更把他在牂牁大半的家当和他这个宝贝幼子送往宁州。
这趟行程梁毅可谓下足了功夫,从牂牁太守那借了五十Jing兵,自己又派了三十多个家丁,还请了常在牂牁和宁州之间行走的虎威镖局也就是杨志宏他们带路,杨志宏也知道这单生意非同小可,提尽镖局中的十几个Jing英好手出来,尽管如此,一路上还是心惊胆战的,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杨志宏又回头往梁仕琦那看了眼,梁仕琦无Jing打采地耷拉着脑袋骑在马背上,时不时拉一下贴在身上水淋淋的衣服,长吁短叹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打盹一般。他的身旁紧紧地跟着另一骑少年,张得浓眉大眼敦厚结实,这就是杨志宏的独子杨继恩,今年年方十九,这趟专门带他出来是让他见世面、结门路的。杨志宏叹了口气,他膝下四个女儿,好不容易才得了这麽一个儿子,虽然很想让他继承家业,但继恩的性子说实话并不适合这个行当,实在不行,这生意就让镖局里的几个弟兄接下算了,继恩怎麽看都不是一个会败家的孩子,他的家底已经足够,到时开个武馆什麽的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其实也不错。
前面有人!杨志宏拉回了思绪,看着前方路上的人影紧张起来,稍微走进了,发现对方竟然是川兵,这里已是宁国地界,怎麽会有川兵?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对方也发现了杨志宏他们这队人马,一人在前面站岗的人奔了过来说道:“哎呦,可算来人了,这位大爷,能帮把手麽?”说话的是一名二十一二岁的青年,一身蓝色的川军衣服,长得眉目清楚双眼清灵,一张肤色偏深的脸憨中带俊,膀厚腰实四肢有力,的确是一副军中健儿的样子,让军人出身的杨志宏看着感觉特别的顺眼,说话也就容易了几分,和这兵哥询问状况,一番解释下来,原来这批人也和他们一样,乃牂牁郡夜郎县沈县令的属下,正为那沈县令转移财产家眷入宁,行到这里却不小心翻了车,正在焦急纠结着呢。
杨志宏上前去看情况,只见前面的路有一段完全没在了泥浆之下,不知路上是有坑还是什麽的,一辆马车侧翻在一旁,竟有一半陷进了泥水之中,一群人在那忙活想把车拉出来,但似乎毫无进展。杨志宏暗暗庆幸,幸好有人在先,否则就这情形,自己後面这几辆车说不定也会有中招的,到时可就麻烦了。
对方又过来两人,一个四十来岁有些富态看着像是管家一类的人物,後面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上来也是央求杨志宏帮手的,管家还让小厮递上了一盘银锭,那个头成色一看就知道是十足十的官银。杨志宏又打量了一下马车周围的这群人,泥地里干活的都是一律的川兵打扮,一共八个人,加上自己跟前这个,还有路的另一头那个站岗的,应该是一个什的小队;旁边乾一点的地上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锦衣男孩,应该是他们的少爷,旁边也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再往後一点,树林的边上站着一个妇人,脸被面纱遮着,看那穿戴应该便是夫人一类的人了,一个丫鬟在旁边帮她打着把伞,那丫鬟转过头来,只见她大概十六七岁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