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下)
“高川……对不起……”沈狂海哽咽着，眼里晶亮的，心头像刀紮般地疼。男人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些涣散，沙哑的声音低声道：“……狂海……？”“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高川……你要撑住啊！不要死！我不准你死……”他热热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高川手背上，男人颤抖着手，突然握紧了他的手，涣散的眼神也渐渐聚焦，停在他的脸上，深深凝视着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他一直思念的人，如今就在他身边，可为什麽他一直在哭呢？……“别哭……你……别哭……我没事的……咳……咳咳……”他刚说了几句又咳起来，呛得满嘴都是血，沈狂海看着他，一颗心都揪得喘不上气来，哭道：“你别说话了……都是我不好……呜……”“狂海……你能……原谅我吗……我知道……你恨我……狂海……”
男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眼睛也慢慢闭上了，沈狂海望见坐椅上，还有车底，已经积了一大滩血，男人的身体也越来越冰冷了……这样下去，他会死的……要说点什麽，要让他保持清醒才行！他想说点什麽，却又被什麽东西堵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叶诚坐在前面的附驾位上，焦急地督促道：“开快点！要不，让我来开！”老赵急道：“已经是最快了，从这里到曾医生那估计还要七、八分钟。”看他煞白的脸色，微弱的呼吸，还能撑那麽久吗？“高川……睁开眼睛！别睡！……你不是想看见我吗？……那就快点睁开眼睛呀！”
沈狂海哽着声，硬是从喉咙里挤出几句话来，“你敢……就这麽丢下我……我就永远不原谅你！”“……唔……”男人低低呻yin了一声，果真恢复了一点意识，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却是完全涣散的，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嘴里开始胡言乱语：“……你为什麽……要走……你不肯原谅我……大家都不肯原谅我……我……这种人……还是死了的好……”“不！不是这样的……我原谅你了……不是这样的……”他一把抱住他，忍耐不住的泪水流了满脸，可是他的声音，半晕迷中的高川根本就听不见，他沙哑低沉的嗓音继续喃喃自语：“……我又在……作梦了……每天都梦到你……我真想……这个梦……不要醒来就好了……”“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我真的在你身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高川……”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什麽，心会这麽痛？！
“狂海……我爱你……我这辈子都爱你……”他说了这一句，就再也不出声了，沈狂海紧紧拥抱着他，眼神也完全呆滞了，呆呆地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脑子里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来，什麽也无法去思考了。车子终於到了地方，叶诚拉开车门，抱起高川的身子冲了进去。沈狂海还呆呆地坐在车里，直到老赵使劲地叫他，叫唤了半天，他才呆呆地跟着他下了车，慢慢走进诊所里。老赵拉着他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下，他一句话也不说，叶诚焦躁地踱着步，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对一旁的一个护士说：“这位沈先生身上可能有伤，你们带他去仔细检查一下。”
“好的。”那护士走到他身边，微笑道：“请您跟我这边来。”沈狂海一动不动，眼光固定在地板上，好像什麽也听不见，什麽也看不见。“沈先生？”那护士叫了声，他还是没反应，老赵扶起他的胳膊，要让他去检查室，可是他突然惊了一跳，猛地推开了他，大吼道：“别碰我！我哪也不去！我要在这守着高川！！”
“算了，”叶诚挥挥手，示意那个护士走开，“让他呆着吧，以後再说。”时间走得很慢，一分一秒都是那麽难熬，终於，手术室的门推开了，两个护士推着高川的病床出来了。三人迎了上去，看病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睛没有醒来，被她们推到走廊那边的房间去了。叶诚望着曾恒，要他说一句话，曾恒叹了口气，低声说：“今晚还是危险期，到了明早上没死，就是没事了。”
沈狂海听了这话，有些打颤，他呆滞地走向那间病房，推开门，静悄悄的，只有男人安静的睡在那里，微微的吐息声，搔着他的心跳。他搬张凳坐到床边，把手伸入被子下，握住男人冰凉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脸，苍白的脸，很漂亮，额上缠着雪白的绷带，他身上有股消毒水味儿。没有血了，没有那会儿满身腥腻的鲜血……
现在，他很乾净，很漂亮，静静地躺着，不动，也不说话，像个没有生命的人偶娃娃……他会好起来的吧？一切磨难都结束了，他们终於又在一起了，他没理由不好起来啊？可是为什麽，为什麽他刚刚的话，简直就像是……就像是在交待遗言？！我爱你……我这辈子都爱你……我想听的不是这句话！一辈子还长得很，为什麽你说得这麽轻松？以前跟那些女人在一起，我也会诅咒发誓，可我从不说一辈子，我从不说！所以，你也别说……“高川……我……我从来没说过，那句话，如果你想听的话，明天早上你醒了……我就给你说，好不好？”“所以，你答应我，你一定要醒来……你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对吧？……”他伏在床边，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却没有发出声音。
叶诚和老赵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