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徐渭对我好吗?有多好?」罗慎远步步紧逼他,「他要是对我好,会任由我处于风口浪尖,任人陷害打压吗?真的对我好,会防备于我吗?杨凌,你不妨自己想想,他是怎么对你的。」
一定会触怒皇上的,他不会跪。他想起汪远素日对他的利用,又想起他刚才说话嘶哑的声音,竟然不知道什么滋味。
徐渭小动作不断就罢了,上次竟然直谏于他,他这次的确是要除掉徐渭了。罗慎远一看那笔迹就知道出自辽东巡按使之手,他是汪远的心腹之一,栽赃陷害是汪远的拿手好戏。知道徐渭这次是惹到了汪远,什么贪污绝对是汪远所为,朝中很多请流派冷冰的目光都看向汪远。
罗慎远被他拉住走不动,沉默地看着墨色天空里纷纷扬扬的大雪。杨凌在愤怒,他究竟有什么好愤怒的?谁都有资格愤怒,但是轮不到他。
杨凌被他问得愣住。
罗慎远闭上眼,他知道很多人在看他。
「罗大人是聪明人。」汪远眯着眼睛,簇拥他的人不少,「跟聪明人说话最省心了,汪某倒是欣赏罗大人这份谨慎的。」
的房舍仅是个两进的小院子,只有一位老妻,他想给老妻买支金簪子,都要犹豫再三。
汪远静静地站着没说话。
「罗大人。」汪远回头看着他,笑道,「怎的,竟然不为你的老师求情?」
杨凌见他这般,一把扯住他,继续说:「我比不得你罗大人心硬,老师待我那一点好,我也知道知恩图报。今日来也就是和罗大人说一声,若是罗大人选择了汪大人,攀上高枝,我等自然是不配与罗大人交往的。」
罗慎远回过头,杨凌刚从午门回来。脸色铁青,几步走到他面前来。
那目光甚至是错愕,惊疑的。毕竟他是徐渭的爱徒,清流党中风头最劲之人。
文臣与边境武官私自结交是大忌,更何况还涉及军饷贪污。
徐渭要死了,他作为请流派的中坚力量,竟然不为老师求情?反而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淡漠样子,同汪远说话,这人倒是当真心冷!
「事实不清,下官不敢妄言。」罗慎远道。
说完之后就摔册而去,司礼监才唱礼退朝。
罗慎远好像没什么反应一般,拢了斗篷继续往府里走。
罗慎远什么都没说,一路回了府中。
「你这般的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倒是与那狗贼十分相配了!」
君王雷霆震怒,接连好几个人跪了下去给徐渭求情。徐渭怎么可能合谋贪污军饷呢!
「你明明就有状元之才,他却把你放进第二甲中,又亲自收你为学生,就是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你。安排你做户部给事中,在他的羽翼之下被保护。最后
罗慎远慢慢的自皇宫的台阶上走下来,很多人被拉去午门打板子,刺骨的北风无比寒冷。汪远走在前面,等了许久。
「朕没昏聩,他贪污再先,已有铁证。你与他书信往来,朕早有耳闻,朕最厌烦你们这些人!」皇上说着就站起身,声音掩饰不住的愤怒,「还想官復原职,给我带下去打入死牢!司礼监,拿笔来拟圣旨!」
「皇上,韦大人绝不可能贪污军饷啊皇上!」徐渭不停地磕头,「皇上明鑑,他攻打河套是想收復失地,如今身老战死沙场。是为国捐躯,不得这样污衊啊皇上!微臣也绝不会参与军饷贪污的!」声音都嘶哑了起来。
皇上更怒,接连罚了几个人的板子或俸禄。
罗慎远听到这里,他猛地回过头,突然就冷笑了:「我们之间,究竟还是你蠢!」
「罗慎远——」
大雪竟然又下起来,鹅毛大雪将树枝都压断了。他刚下了马车,杨凌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罗慎远知道,汪远在对他释放善意。听话的人,应当得到这份善意,甚至是一些回报。如果罗慎远这时候投诚于他,那么汪远就会表达出十分的善意和诚意,这是对清流党的一个信号。
「老师出事进了死牢,大家都跪下求情,你竟然不为所动。老师平日待你有多好,你自己心里清楚!」杨凌一想到徐渭平日笑眯眯的慈祥模样就忍不住,「你就这么怕权势被夺吗?老师对你那些好都喂了狗肚子了!你还同汪远那狗贼说话!」
皇上倒是笑起来:「好、好,今日跪之人都去午门领十杖,谁再求情,再领十杖!终生不得升迁!」
「多谢汪大人赏识。」
汪远说完就走了,而走过罗慎远身边那些清流的官员,看着他的神情则很复杂,甚至是冰冷的。谁都知道他是徐渭最钟爱的学生,破格提携,短短几年竟然就官至工部侍郎,如今请流派中的中流砥柱。
一时呼声四起,不跪的清流党几乎是寥寥无几,其中没有跪的罗慎远站在第二列,十分显眼。
虽然求情的人都被皇上罚跪打板子了。但是想到周书群的死,想到徐渭被陷害,朝中但凡有血性的人都无比激愤。跪下来求情的一个接着一个,六部给事中都纷纷跪下,其中杨凌是带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