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章叫了罗慎远过来,罗三太太无故不见的事,府中总要说清楚。跟陆嘉学作对无异于自寻死路,他比较赞成说罗宜宁病死,再为罗慎远娶一房继室。至于罗宜宁,那就跟罗家再无关係。
罗慎远听父亲说话,他再慢慢的喝茶:「此事父亲不用Cao心。」
当初他要娶罗宜宁的时候,也是这般固执,由不得别人说半句。
罗成章劝道:「你何必纠缠于她,她这般被劫持。就算回来了也该吊死以证清白!三纲五常,没得这么败坏的!」
罗慎远的茶杯重重地磕在了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罗成章吓了一跳,罗慎远却不说话。
屋内久久的沉寂,然后罗慎远又说话,语气还是淡淡的:「父亲知道,我为什么要娶当年的七妹妹吗?」
罗成章一直不想去想这个问题。罗慎远就继续说:「当你受尽磨难,每个人对你都是如初一辙的冷漠,轻贱于你。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对你好的人,你会把她当成什么?」会忍不住把她当成生命中的温暖,他人性的那一部分。
他所想像的未来的美好都与她有关,如果没有她,他不知道他的未来还有什么美好的东西。所以不管宜宁遇到什么,他都要找她回来。
「所以父亲不要再跟我说这个……其实对于我而言,罗家又算什么?」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然后离开了厅堂。
罗成章手心发凉。
外面月色如洗,他隐隐的想起当年那个丫头,罗慎远的生母。她一贯站在人后不爱说话,罗成章并不非常喜欢她,比不得另一个宠爱。她给另一个丫头下毒,那丫头中毒身亡,一尸两命的时候,她真是看不出丝毫异样。当时若不是罗老太太,谁也不知道会是她。
是啊,当年他又怎么会想到,那个丫头的儿子,竟然是如今的罗慎远。罗家如今的顶樑柱。
他的通房丫头捧着手炉进来:「……二老爷,天气冷得很,您暖暖手吧。」
罗成章挥手,道:「去把四少爷找来,我问问功课。」
数天后罗慎远接到了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暗哨们一直没找到罗宜宁究竟在哪儿。那条官道上通甘陕山西,下通河北湖广四川,一路上还有数辆马车同时出发,分散了各地。越往下找踪迹就越少越模糊。他看了将纸团捏在一起,告诉属下:「继续找,不要惊动人。往山西陕西去。陆嘉学的势力老巢在这些地方。」
几天的思考之后,罗慎远已经从几欲崩裂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了。他开始缜密的思考,要不要亲自去找。这无疑非常冒险,但他怕自己越来越焦躁之后,会忍不住这么做。但这茫茫人海,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他心里很清楚。
第二个想法,也许他应该先谋求那个位置。那个位置他一直都想要,就算不是为宜宁,他也是个有绝对野心的人。但是就算他绝顶聪明足智多谋,按照正常的方法入阁,再怎么也需要三十岁。其实他可以做很多事来加快这个过程,只是显得没这么正义。
当然正义一直都不是他考虑的第一要素,何况又在她出事之后。
只要当他能处于那个位置,还怕不能制衡陆嘉学吗。
皇上昨天情绪有所鬆懈,今天应该会把老师放出来了。
罗慎远自己系好了朝服,想到她在的时候半蹲在他面前帮他穿衣,抱怨说「你的朝服好多繫带」或者是「早上的糖心包子不好吃」。他静静地站了会儿,空气中只有飘动的尘埃。罗慎远出门上了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皇上刚换了道袍换了龙袍,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例行的禀报完了之后,司礼监要唱礼。请流派已经做好了准备,找了谢大学士为徐渭求情,应该今天就能把人放出来了。
谁知道有个太监捧了摺子进来,通传要见皇上。罗慎远撇到那摺子上的笔迹,脸色微微一变,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接了摺子看,不知道上头写的是什么,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甚至Yin沉得滴水。
「把徐渭压上来。」
六个字比刚才和缓多了,却压得殿内低沉一片。罗慎远心里暗道糟糕。
皇上虽然昏聩,沉迷女色与道学,但他不是个昏君,相反他非常的聪明。他不骂徐渭了,此时反倒严重起来。
徐渭其实在牢里过得不算太差,毕竟皇上就是一时气恼他,谁知道还会不会被重用。再加上他在民间相当有口碑,狱卒对之也没有刁难。这时候被压出来,竟也妥帖。皇上却冷冷地看着他,直接把摺子扔到了他面前:「辽东巡按副使韦应池家中查获白银二十万余,他说攻打河套地区,却以老弱病残冒领军饷二十余万两。现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当年韦应池是你推举吧?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与你结交,书信往来不断,这些可是真的?你任职户部尚书,军饷发放都要通过户部,你也参与其中了吧?」
徐渭嘴巴翁动,全军覆没……韦应池死了?他当年是推举过韦应池,但他熟知好友个性,他是绝不会贪污军饷的!他素来勤俭,京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