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的爸爸见一个陌生人突然进了他的家,手捂着嘴强忍着咳嗽,正想问秋儿我是谁,结果被我蛮横地抱起就往外走,不知所措了。
我点了根烟,就在门口抽着,心想暂时不进去,等他们父子俩叙叙,释放一下。
秋儿“嗯”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我走到床前,双手托住秋儿的爸爸的脖颈和腿弯就抱了起来,说声“去医院”。
这个小孩没想到我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吃惊地盯着我,想从头到脚打量我一番,他却听到“猪圈”里秋儿的声音“爸,你哪儿——”,“哇!”地吼一声,也不顾我挡在门口了,叫着“哥,你回来啦!”就从我身前挤进“猪圈”去了。
秋儿的爸爸不答应,还在挣扎,我说道:“
我心底有些黯然,心想这就是自己的公公了,跟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有不少距离,太显老了,他只不过比我大三岁而已,在我接触的人中,四、五十岁的人都比他显得年轻。
我这才看向秋儿的爸爸,一张脸因剧烈的咳嗽红得发黑,眉目间与秋儿有几分相似,额上与眼角都有很深的皱纹,有点发白的头发很枯燥,明显是一个很操劳的农民形象。
秋儿忙过来把拖到地上的被子扯过来给他爸爸盖好,说道:“爸,他是我大哥,他送你去医院,你老实点。”
我就抽着烟打量这个“猪圈”,墙不是墙,而是用脏兮兮的彩条布钉在四周的薄木板上围成的,到处都是眼和缝,房顶是用茅草、瓦片和石棉瓦混合构成的,从敞开的破门看进去,里面黑黢黢的,地面糊了层水泥,不过明显水泥的含量不够,地面显得很粗糙,还被踩出坑来露出里面的粗粗的沙砾。
家,穿过一片只有十几根竹子的竹林,来到两间比我的头还低矮的破屋前。
不过,这个春儿一看就是个机灵鬼,小小的眼睛,翘翘的鼻头,刚才欢叫的那一声让他的嘴角边的脸上露出两个针眼似的小酒窝。最搞笑的是他的后脑勺的头发上缺了一块,显然是被蹩脚的理发师推狠了,推出了一道沟。
现在“猪圈”里又多了一个成员,估计他们还要释放一下感情,我又点了根烟,听着他们父子三人诉说分别的这大半年中发生的一些家事,虽然都是些琐事,可话里却透出浓浓的情,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我的眼眶竟又有点湿了。
这些景象让我很烦闷,原来自己的爱人以前是住在这个破得连狗窝都不如的房子里,我气得烟头往地上一甩,用脚狠狠地捻熄了它。然后就听到一个很轻的脚步声顺着“猪圈”的彩条布墙从屋后拐到屋前,我转过头,只见一个穿着宽大的印有“西洼中心学校”字样校服的精瘦的小孩正要进“猪圈”。
秋儿的表叔在“猪圈”门外叫了一嗓子,“建设,你秋娃回来了”,然后对我笑笑就离开了。
秋儿在屋里说得痛快,好象把我都给忘掉了,我也有点不太好意思见他的家人,就一直待在门口,等着秋儿想起叫我我再进去吧。直到秋儿的爸爸的咳嗽声从开始时的一两声变成不停的连续声,而且有一种停不下来象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的感觉时,我躬起身子钻进了“猪圈”。
进来后我才发现里面乱的不象话,除了一张秋儿的爸爸躺着的稍大点的双人床和另一张用砖头当垫脚象是一张睡人的小床,外加一个连漆都没刷的柜子外,其他的全是破烂,房间里充斥着臭味,汗味和霉味。
出了“猪圈”门,秋儿的爸爸才回过神,挣扎起来,把他身上盖着的破被子给挣得都拖到地上了,他还说道:“你是哪个,快放我下来。”说完又忙把脸冲一边咳了起来。
我一见到这个小孩,就知道是秋儿的弟弟——李春。他们的爸爸李建设看来没什么文化,按着两个孩子出生的季节就这么取个“秋”和“春”的名。再看他们爸爸的名字——建设,估计他们的爷爷也没啥文化。
我也不知最近是怎么回事,总是很容易就掉眼泪。不过还好,只有一次是当着秋儿以外的人哭,其他时候都是在秋儿面前流泪,丢人只在自己的爱人面前丢,倒也无所谓。有时想想,觉得哭一哭也挺好挺爽的,能把憋在心里的一些东西更好地释放掉,不象以前从来都不会哭,什么都憋在心里,憋得太他妈难受了。
然后一个沙哑的中年男声有气无力地声音“秋娃?你是秋娃?”
秋儿急忙推开几块木板拼成的都快散架的破门,冲了进去,接着听到秋儿带着哭腔的声音“爸,我回来了。你怎么了?”
秋儿坐在床边给他爸爸拍着后背,嘴里焦急地说道“爸,你啥病,去医院看过没有?”,见我进来,又忙对我说:“哥,怎么办?”
我一看到这两间破屋就心生愧疚,为啥一定要等到现在才来帮自己实际意义上的公婆还有小叔子呢?就算他们不能亲眼见到我对他们的帮助,感受不到我对他们的好意,可能不容易接受自己,那又怎么样?只要秋儿爱我就行了。结果自己的私心让爱人的家人在这个由猪圈改建的破房子里又多住了十几天。还没进屋,我都闻到一股大粪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