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近男色专注政事已不是新鲜事了,因身份尊贵,久久无妊,明面上也无人敢将缘由安在太子身上。但私下不免有些议论,或是猜测太子有磨镜之好、或是身体不便。但是,这种担心落到纸上,必然是东宫美男不得力,不能引太子临幸。阿四挠头:“那也是太子阿姊,怎么就关联到其他亲王身上了?”“或许是陛下认为宗室子嗣应当更加繁茂吧……”接过无法深入展开的话题,官吏们说起这次的选拔对象:“宰相们都说是从前选的男子身份不够尊贵,品性不够出众,这次要在五品以上的官宦人家中采选,所有十五岁以上的适龄未婚的男子都在其中。听说已经有明意,不许在近日许婚逃避采选。”“这意思是出身越高越好吗?”阿四戳戳碟子里的糕点,不期然想起弘文馆里猛然少去的人。“大约是吧,就读的学馆越好、才学越出众,应该会更容易被选中。”小吏也很迟疑,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于是,阿四抖露了弘文馆里突然被更换的男学生一事,对此深感不满:“这些人不会是为了躲避采选才退学的吧?这不是欺君之罪么?”能就读弘文馆的都是王侯高官之后,小吏不敢妄言,尬笑道:“或许是为了更好地参选,才退学准备了。”太子后院的位置也有裁撤,去除了原先的太子妃、良娣、良媛,只留下正五品承徽十人、正七品昭训十六人、正九品奉仪二十四人。旧日的东宫宜春院美人占去半数昭训、奉仪,留下的还有二三十位置,加上各大王府的空缺,眼看皇帝意思是打算一次性排满了。这一手足够狠,足以将下一代男性核心继承人抄底半数。可能别人也瞧出了皇帝陛下懒得遮掩的本意,这才乖乖将女儿们推向人前。只要入学弘文馆,家族没有谋反牵累,前程几乎是铁打的。这一退,那些小郎回头就要去和千军万马争独木桥——科举。再把科举的口子收紧,一松一紧之间,漏出来的都在皇帝的掌心里。阿四张嘴把戳露馅的茶点吃了,兴奋道:“到时候我找机会去跟着看看热闹,回来就和你们分享见闻,肯定很有趣。”小吏可不敢想那样的场面,用茶碗堵住嘴,唔唔两声作为回应。黄昏,阿四叉着腰和一众官吏从官署里走出,踏着夕阳回家时,慢慢品出更多的感觉来。皇帝阿娘俨然越活越健朗的架势,哪个人胆大包天的下属敢在皇帝好好活着的时候瞎叭叭太子有没有后的事,皇帝又不是没有其她皇子,这不是纯属咸吃萝卜淡Cao心。一般来说这种苦恼只限于东宫的属官,自家事自家Cao心,东宫一系要考虑将来的饭碗。这种大场面的、提出要为太子开枝散叶的事,只能是背后有人。这人也不用猜是谁了,必然就是皇帝。哪个不要命的感在皇帝面前跳哟,除非赶着去投胎。阿四胡乱猜想一路,自娱自乐到了开心处,停下脚步“嘿嘿嘿”笑出声。路过的宫人笑道:“四娘是见到庭中的小树欢喜吗?”丹阳阁中一种巍然大树中,只有一颗柳娘植下的梧桐树可以算是小树,但它也超过阿四的身高了。阿四顺手摸摸树干,笑:“是呀是呀,相当漂亮呢。”雪姑听见动静走出来,估摸梧桐小树的高度后道:“嗯,是有一丈高了。”“一丈高?应当是没有的吧?”此时的一丈约是三米,阿四虽不能目测小树具体高度,但没有三米还是能看出来的。雪姑道:“夏商之际,一丈约莫五尺四寸(一米六出头),算来,也就是这般高度。”宫人掩袖便笑:“丈夫、丈夫,一丈之夫,仅是这般高么?”阿四乐呵:“这一丈一朝更比一朝长,看来就是为了让一丈之夫也能显得高大一些。”雪姑走到另一株高大粗壮的梧桐树面前,抚摸粗糙的树皮,与阿四说:“我们四娘,将来必是能长成顶天立地的建木的。”这话阿四爱听,也很感动,但警觉道:“雪姑不会也要离开丹阳阁了吧?”雪姑情不自禁笑出声:“四娘多虑了,孟刑部也罢、柳内相也罢,她们都是自外官调来的,而我乐得做内官,自认也不愧对俸禄,大约是要留在这儿一辈子的。说不准,能有幸得朝廷发放的致仕后的半禄呢。”诸职事官年七十致仕,五品以上每年给原先一半的俸禄。内官六局为首者为正五品,丹阳阁的内官如何也不可能在五品上致仕的。雪姑的意思是,她会一直跟在阿四身边,直到她开府作为属官跟随至王府,届时自然有大把的官职可供选择,吃上退休的俸禄也就指日可待了。阿四非常高兴,拉着雪姑的手回屋,共食一餐饭。饭后阿四出门遛弯,不意看见花园小松树背后有一页纸,凑近看,上有一首诗:“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1。”阿四读了又读,很是喜欢。她将小诗记下,回宫抄给雪姑:“这首诗我很喜欢,找一找放诗的人吧。”吉贝的种植和利用在宋王府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推进, 户部那头也逐渐清闲下来,阿四终于等到了户部姚侍郎兑现的承诺。姚侍郎委托宫人来找阿四,商定了一个合适时间在户部见面。为此, 阿四特地推掉了今日在刑部学习, 下学赶回丹阳阁换了一身衣裳,出门去见户部侍郎。姚侍郎如此前答应的那样, 把行踪神出鬼没的户部尚书留在官署内, 直到阿四上门, 两人见面。户部尚书起身向阿四见礼, 她笑容热情:“听说四娘寻我多次,竟不凑巧, 一次也没能碰上面聊一聊。下回, 四娘只管叫宫人来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