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早晨,盛夏恼人的暑气尚未退去。蝉声似鸣冤一般在他们骑乘过的道路上纷扰着,倾诉着他们的故事,盼望着这般天气可以降下白雪来冷冻他们所有的文字。
「呐,小亮」丽婕这样问他「如果我们听得懂蝉鸣叫的语言,你觉得他们会在嗫嚅些什麽?」
「谁知道呢。」维亮兀自地踩着脚踏车,循着早晨特有的节奏拓印过声音落在他们耳里所形成的足印,在後面形成一大串y影,其中穿cha着风摇动的迹象,如花腔一般闪烁着「而且今天的蝉声,和明天又不一定相同。」
「什麽意思呀?」
「他们在地下蛰伏了十七年,就只换取一个下午与yan光互相竞奏的权利。而後便会化为尘埃。」
「十七年……」她一直重复着这个数字「那麽一定是有什麽话,要酝酿了这麽久才能说明白吧。」
「感情变需要这麽久的时间来沉淀,有时候更久,他们才能将自己的情感浓缩於短短的一个下午之内。」
「小亮,你觉得十七年久吗。」
「时间是距离,是个相对的概念。如果有一种情感,她沉重到需要这麽久的时间来消化,那麽以情感的载t而言,他们的意识或许从来不会觉得这是段很长的时间。」
「那麽如果时间所消磨的不是情感,而是情感的载t本身呢。」
「也是一样呀。你自己不是也很喜欢这种故事吗。」
「是呀。欸我最近在看一个故事,里面的主角已经等待千年万年了。」
「那麽你觉得这是一段长时间吗?」
「我觉得长,但如果我是那个人,为了命运而等待,多少岁月,多少寒暑或许已经不是个问题了。」
「你还是一样傻,一样ai幻想呢。」他留下了这句话,而後是久违的,只有蝉声为背景的沉默
「小亮,你却似乎变了。你无法解读蝉声和背後满是泥土味的故事,如果我把这些岁月植在这里,他们一样无法解读你。」她把这句话说得很轻,风一下子就吹散了。但希弗陆斯也无法读懂其中的象徵
丽婕侧坐在後头,一只手紧紧搂着小亮,而後把头靠在小亮宽阔的臂膀之上,刚猜绑好的头发从肩上垂了下来。这是他从三年前每天骑脚踏车载丽婕开始,她的习惯x动作。这使得每天回家之後,维亮的头发上都出现一种淡淡的柠檬香味。这金hse而带有yan光一般温度,彷佛把一个地中海都容纳的味道是来自於维亮的父亲在他们上中学那时送给她的香水中。她每天早上都会擦一点。维亮自己也不讨厌这个味道,甚至可以说是喜欢其中的风拂过的声响和气味,以这个为底,慢慢地,g勒出她那个yan光和微风混合而成的笑容,蒙上一层印象派的云雾,从此,不管是每天晚上靠着风和棉线震动所发出的声响,抑或是那条垂落在他衣衫上的辫子,都是他对妹妹这个词的印象。
天是一种无法以文字度测的淡蓝,没有云。他不禁假设,这先颜se必然没有重量,而连带地使得风、树木、影子及其他场景,乃至於在其上亮相、念定场诗乃至於收场诗的王侯将相、生旦净丑都变得没有重量。但在这般没有重量的文字和剧情乘载之下,到底是什麽样的感情的重量可以使蝉声花费十七年的时间缄默,只为了在生命终结之时为他讴歌。
蝉声仍兀自唱着。b起合唱团,他现在已经同yan光一起成为背景的一部份了,他所歌唱的诗句以及情感,从此抛向渺茫的风之中,当学生逐渐麏集时,这些文字便被无情地踩踏,无人理会。或许,这些歌唱是有对象而无对象的,他们唱给特定的人听,却从不期待他们懂,只为了使他们了解,他们是自己的生命,因此即使到了最後一刻,他们仍然要为了生命而纷扰叫嚷。
他把脚踏车停在离学校不远的树荫下,叫醒了趁着刚才这段时间再打了个小盹的丽婕,而後把书包交给她。
「喂,王丽婕,看你睡成这样子,昨天又玩到多晚了?」
「小亮,我们已经到了?」
「骑脚踏车也大概二十分钟而已。以後不要在这个时候睡觉了,不然你哪天真的睡着了,我是不会把你叫醒的。」
「好哇,小亮,这样的话你就要负责把我抱到教室去。」
「你是还没睡醒吗?」维亮嘴上虽然这麽说,却还是帮她拿起书包
「欸小亮」他们在挤满人的穿堂走着,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找到教室。在105班的门外,丽婕突然这麽说「你应该要好好谢我。」
「为什麽?」
「你从小都不太和同学打交道不是吗?看看里面。」
「就说别走那麽快,待会跌倒了又得麻烦我。」维亮提着两个书包走在後面,现在才跟了上来
「你不是我哥吗?」这句话如同公设一般,有种神奇的魔力。他冷静清晰的脑袋之下不管有多少可以反驳丽婕的言语,如果舍去了这个假设便没有了意义「不说了,看看这个」
维亮往窗子里面看,教室里已经满满都是学生,这不禁使他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