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水而出的那一刻,冯权仰面望着高挂半空明晃晃的太阳,只觉真是生死一瞬,恍如隔世……
其实,皇甫在入水时还搂着冯权,结果他刚一入水,河流冲来,他下意识脱了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皇甫便连忙潜入水中搜寻冯权,找到时,冯权已经处于将要昏厥的状态了。若不是他水性不错,可能就那么把冯权丢了。
皇甫费了些时间终于是拖着人游到了岸边,想起冯权没入水中的那一幕,还有些后怕。他实在不该对自己那般自信,若他没将冯权找回岂不是害人性命,从襄武出发时他还志得意满地说让冯权放心将性命交付于他,转眼间他竟然把冯权丢进了那样的险地……
冯权躺在岸边,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久久都回不过神来,眼前全是在水中那千钧一发的一幕。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会死呢……
虽说事先在尺之璧上看到了他会落水,但那时他根本半点感触都没有,直到设身处地之后,那种被水包围的无力和恐惧,萦绕着心头的感觉真是教人刻骨铭心。
皇甫唤了几声却不见冯权应答,有些慌乱地去扶冯权。
冯权回了神,借着皇甫的力坐了起来,顿时胃里又是发胀又是恶心的,当即没甚风度的呕出一大口水出来,随后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皇甫见状登时愧疚难当,轻缓地抚着冯权的后背,好让他好受一些,苦巴巴地开口忏悔,“冯君…此事,此事都是…都怪我考虑不周全,不该贸然带你入水…若不是我,你也不会,也不会…”
冯权断断续续的止住了干咳,随意抹了一把唇边的河水,抬眼看他,“我不会水。”冯权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皇甫听闻后愈发自责起来,面上满满的皆是惶恐不安,冯权却是突然咧嘴笑了起来,皇甫被他闹糊涂了,迷惑不解地看他。
“你不是问我可否会水么?”冯权似是无奈地解释着,“我不会水。”
皇甫张了张口,舌头却好似打结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冯权笑了,“你不必自责,此事因我而起,不过是牵累了你。”冯权轻声安慰着,撑着手想站起来却是浑身无力,差点又跌进水里,幸得皇甫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
冯权身上实在空乏,也不再执着,软绵绵地靠在皇甫怀里,任由他扶着自己往岸上走去。
皇甫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坡,生了火堆,将二人身上湿漉漉的衣衫褪下摊在地上晾晒着,身上只着了一条单裤,赤膊坐在冯权身边。
冯权正将火折子包回油纸中,皇甫的心中只余敬佩,他实在是无法像冯权这般细致带个火折子还用油纸包上,他自己的那道火折早被河水浸透不能用了。
皇甫盯着冯权的侧脸,不知不觉心神飘浮起来。
冯权盘膝坐着,身上穿着单衣,衣领处绣着一圈月白的新竹,直衬得脖颈越发白皙,眉目间藏着温柔,入目只有一片安然祥和,湿润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仿佛一幅妙笔绘制的水墨画,使人心怡,教人神往。
冯权注意到皇甫过于赤倮的目光,转头回望,见他呆头愣脑的绝像一头呆鹅,不觉好笑。
皇甫被冯权‘啪’的一巴掌拍醒过来,不明白冯权为什么突然打他,虽然力道不大,神情一时呆愣着,冯权被他这副模样逗得乐不可支。
“秋蚊猛如虎,那衣服想必也不大湿了,便穿上吧。”
皇甫这才注意到臂上被冯权拍过的地方还留着蚊子的一具残骸,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旋即将单衣套在身上,想来或是阳光和暖的缘故,这衣服上了身竟也不太湿了。
冯权这边翻着布袋,取出了另一个油纸包,小心地拆开,油纸中包着几片金叶子。
这些金叶同柳叶尺寸形状相仿,只是通体金黄,就连叶上的脉络都刻画的无比清晰,一共有六片,其上的脉络却都大相径庭。冯权微微勾起唇角,这六片金叶有同一个名字,叫做障叶。他二人这几日来所遇的那些惊心动魄的境况皆因这障叶而起。
五日前,他与皇甫来到距离襄武不远的小镇,正巧碰上有拍卖宝物的盛会,便凑了个热闹,而这六片金叶据说传自战国,年代久远,冯权瞧了一眼,得知了它原名障叶便生了些兴趣,想拍下瞧瞧,不料遇着个蛮横之徒与他抢夺,冯权本不是个争强好胜之人便没有再提价,偏那宵小狗眼看人低,言辞中颇为刺耳,皇甫气不过要同那厮动手被他拦下了。
冯权的身家虽称不上腰缠万贯,但也曾是个一掷千金的败家子,遂不紧不慢地同那厮抬起价来,那许姓之人先前已经争了不少宝物,此时能拿出地银钱已然不大够了,冯权挥金如土般的抬价,终是已十六金的高价带走了六片金叶。或许是有些挥霍了,可冯权根本不在乎,用一点金子买个开心他还是乐意的。
不过,也买来了麻烦。
那许氏竖子是镇上的地头蛇,冯权本以为离了镇子就会相安无事了,却不料回程的路上又遇上了打劫的匪徒。如今细想那些匪徒,恐怕也是那心窄之人的杰作。
皇甫一见这六片金叶子,就仿佛又见到了那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