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道符入手的一瞬间,冯权的笑意便僵在了脸上。
冯权茫然失措的模样落在皇甫眼里,皇甫心道得罪了,就权当他许可了,斜了一眼已然追上来的亡命之徒,长臂一揽,搂过了冯权的腰紧跑了几步,双双跳入了大河。
“实在抱歉,一时竟走了神了。”冯权想着那奇妙的尺之璧,心情大好,同皇甫致歉。
“原也是出来游玩的,算不得辛苦。”冯权莞尔,“只是前些日子失了祖道符,想着再请一枚好往襄武附近去走走。”
匪徒追赶的声响逐渐近了,皇甫眉头一紧,也顾不得冯权状况如何了,拽起了他的手臂便向前奔去。实则他二人已经逃了许久,都累得够呛,奈何身后的匪徒紧追不舍,躲藏了几次都无甚作用,还险些被伤了,这些人不似是要打劫,更像是奔着取他二人性命来的。
天边的几朵薄云,被秋风吹拂得聚了又散,虽说已入了秋里,但正午时分的烈日依旧灼人,照耀着已慢慢泛黄的树林,投下斑驳的光影。有匆匆的脚步声在林中传响,两道身影穿梭其中,喘息声同身后的喝骂交杂在一起,听来很是热闹。
也不知是逃了多久,冯权感觉自己的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听身后的声音依稀还远着,便疲累的停下了步子,扶了身旁的一棵树,捂着心口急促的换气,额上大汗淋漓,头上簪着的发冠都有些歪斜了。
跑了没有多远,皇甫被追赶着有些慌不择路,差点止不住脚步掉到河中,冯权抓着他的衣袖,脸色惨白,皇甫皱眉,他倒是还有余力逃命,可冯权已经脱力了,浑身都在发颤。
这一幕…
皇甫不甚在意地摇头,“你想到襄武周边行走可不太妙,这些年襄武附近的匪徒增多恐是不大安全。”
“冯君,我真想将称你君子的话收回。”皇甫打趣道。
“可惜迟了。”冯权不无惋惜地回他。
那夜,他在铜镜上观到这一幕,才发现自己一直戴在身上的祖道符遗失了,他这些日子只接触过皇甫,说不得便是喝醉的那晚,落在了皇甫的车上。
同十日前他在那面铜镜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皇甫表了歉意,将祖道符万分慎重地放在了冯权的手中。
“祖道符?”皇甫猛地一拍脑门,恍然惊醒一般,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小巧的木牌,底部还挂着朱红的流苏,木牌上正面刻着【行道吉】三字,背面刻着【陇西】二字,“前几日家中的仆从给我送了来,我一时也没想起来是谁的,就自个儿收起来了。”
一个蠢问题,打了个哈哈将此事遮掩过去了,“诶,对了,临洮离襄武可有不短的距离,冯君一路上想必很是辛苦了。”
冰凉刺骨的河水从四面八方袭来,包裹了冯权的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丝丝的寒意渗入肌里骨缝,使得他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做不出自救的动作,身上宽大的三重衣浸了水黏附在身上沉重异常,拖着他失了知觉的身躯不断地向河底坠落,河水灌入了他的口鼻,巨大的水压击中了他的胸口,几乎将他的心脏拍停了,冯权意识飘远,想着为着什么所谓风姿穿得如此繁琐实在是不该。
皇甫侧目望着宽阔的大河,蓦然生出一个念头,“冯君,你可会水?”皇甫急急问着。
祖道符的名字是瞎编的。
“不过。”皇甫忽地拔高了声调,满脸得色地扬着剑眉,“我这几日也无甚琐事,陪着你去逛逛也不是不可的,而且我自幼跟着武师习武,保管冯君完整的去完整的归。”
“哦。”冯权笑着,“竟不知皇甫君武艺高超,能有如此高手相护,实是冯某的荣幸。”冯权怪腔怪调的附和着,皇甫忍俊不禁。
【注】
皇甫也忙停了下来,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在冯权面上细细擦着,“你如何了?可还能行?”皇甫焦急地询问着,冯权喘着粗气连回应他的力气都欠奉,只是不住的摇头。
冯权正胡思乱想着,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有什么身影朝他这边游来,拦住了他下落的身子。
只是皇甫对他想学骑御之术十分上心,每日都将他拉出来遛马,日子一久他也有些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河水湍急,转眼就没了二人的踪影,一帮匪徒站在岸上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他来找皇甫,为的不是什么骑马,就是为了证实这件事。
“我……”可惜他那句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水淹没了。
“啊?”冯权气息紊乱,脑子都好似转不动了,他只是听到皇甫说话,却没听懂皇甫在说何事,完全是下意识地回应着。
养国子之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周礼·保氏》
身子腾空的那一瞬,冯权因疲于奔命而变得迟钝的脑子才飞速转动起来。
如今,这一幕得到了证实,冯权兴趣大增,这面尺之璧,的确神奇。
“冯权?”皇甫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冯权堪堪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