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昨日夜里我做了个又臭又长，还很玄乎的梦，梦里似乎是见过你？”这话是对着神子说的，虽然眼前人看着更加年轻，但这副外貌也很难让人忘却。
男人戴着帷帽看不见上半身，步履匆匆地往前走，正撞上从琼露玉华台出来的客人。
“跟我进来，认认新师弟……”李无思倦怠地转身，悠悠拉长了尾音，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有所指，孙舟业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扬起白纱，藏在其下拱手，不想让他看见傀儡丝的痕迹。
“双极楼无论发生何事，在悒城里常来的就只有这么一间喝酒堂子，能遇见倒也不稀奇。“他伸手拿起茶杯，徐徐吹着茶面，往嘴里送去。
梦中见蛾扑燃香，引火烧翅，非其一路，怎知不是想于命终为炉灰所埋。
“慢着。”
听师兄们说过有这样一位师姐，没想到能在此相遇。”
朝青仅是知道双极楼有个极为逆来顺受的二弟子，这抬头见过他的相貌，剑眉稍淡，唇方口正，朗而不傲，仅看面相并不该是那性格。
带着端详的眼神在陌生人身上徘徊多少有些不礼貌，他却习以为常，不觉有什么问题，半晌之后才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或许真是我记错了，那只是个小小鼠妖，不足挂齿，自然不能跟人比较。”
宋听心总盯着他，执起手中的筷子，迅速压下他的杯口，打岔说道：“叫后厨煮碗吊姜梨汤来，服下败毒散半日内不能饮茶喝酒，都会消去药性的。”
他颔首就算是打了个招呼，只高几段台阶，却有种凌人之上的凛然气势，不敢违抗。
方才朝青故意下楼，就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好留出神子离开的时间。他回头，朝青的手抓的很紧，倒是比旧伤疼：“我在门里把门外的债讨回来。师弟不必多虑，师兄身体好得很，活个一天两天不成问题。”
“和你同乘一船的，可有你二师兄啊？”
气色差得如同卧床多年的病人，看样子是久病缠身，没有及时调理。在自己眼里，就好比是一
“二师兄……他不是在后山嘛………”
神子嘿嘿一笑，随即摆着手，奉承道：“小人哪敢扰您清梦，您怕是贵人多忘事，给记错了吧。”
是梦里。
神子忽而感觉自己的下眼皮在微颤，雨又下大了，砸在屋檐的瓦片，汇在凹槽流成雨帘，他眯起眼睛，显得有些不太友善。
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李无思盯着他们，总觉得有些许眼熟，又记不得在哪见过。他抬起腿转个身，背对陈怜青，朝向门外坐着，连头都没回，用手指轻轻摸索方桌边缘，再三思考之下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雨声下，也能听见大师兄长长叹了一口气，直到神子已经撑着伞离去，他看着那个码头的方向，开口问道：“怜青替你辛苦遮掩，你也不同她说一声就走吗？”
有人过来看戏，神子反倒不演了，抹了抹身上的水痕，一不留神就叫面前的孙舟业得空，转身就要匆匆离去。
只见孙舟业迅速扶起神子，将声音压到只有二人才听得见的程度：“抱歉，是我没注意。”
李无思说完就拉开他，然后迈开腿把步子移到门口，用脚踩在门槛上，抱住胳膊倚在门边看戏。
尽管是多年未见，李无思仍旧记得那人的身形，他突然起身想朝门外走。
好在琼露玉华台已经没有其他客人，台上的死人也不会活过来说话。
那客人似乎是被撞疼了，痛苦地喊上一句，就直接坐到地上。
“哎呦！”
神子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的支摘窗，细密的雨丝打得有些睁不开眼睛，摸着后脑勺埋怨道：“您再怎么急，也不能从窗户直接跳下来啊。”
当事双方都没有异议，来了个冒失的外人横插一脚。
“多有得罪，不如我将此伞赠予你，快些归家吧。”李无思懒得引起争斗，于是站直身体，示意他可以拿走地上那把朝青的伞。
陈怜青闻言愣了一下，也清楚门外的男人就是孙舟业，霎时间吓得不敢说话，宋听心见她许久未曾回答，于是扯了扯她的胳膊。
原来他早就知道，斗笠微微倾斜，心跳比雷声更加深重，最后还是没躲开最不想见到的人，屁大点的后山明明能藏好几年，偌大的悒城竟然抬头就碰到。
“算了，也没伤到我。”
茶水险些洒出来，顺着指尖往下滴，他不禁紧皱眉心，到底人家也是好意，看在怜青的面子上，还是不情愿地把杯底搁在桌面。
湿透的破烂白纱处隐约能透出楼中那桌人的状况，是李无思正在直直地看他。
孙舟业还是妥协了，其实趁着回头的功夫也是逃得掉的，最后踏进门槛，摘下斗笠拿在手中。
李无思没有过多关注她说的话，耳根微动，终于想起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见过了。
余光瞥见屋外闪过一丝黑影，下意识朝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