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头肮脏的老狗!”他高声咒骂,笑声不止。
熟悉的身影坐在巨石上面,手臂搭在膝盖,眼睛被海面的光晃得眯起,看着像打瞌睡的猫。
菲尔德失笑,撑住膝盖站起身,从巨石上方利落跳下。
“你这样只知道赌博的低贱杂种,难道让自己儿子陪睡这种下作的事,也能理所当然地做出来吗?”
“畜生。”他说:“他要践踏我的尊严,凌辱我的身体。”
他先是在海边伫立许久,被推到身前的海水打湿他的鞋子,顺着小腿向上攀岩。
可近在眼前的人,那双看上去粗糙,带着伤痕与茧子的手掌,却在温柔地向他张开。
他放肆的不顾一切的嘶吼,像倾家荡产的富豪,像一无所有的赌徒。
塞维斯手掌撑住膝盖,努力呼吸空气,额角发胀,脸颊很热,眼前一阵阵发黑。
近处,一些海鸥散漫地在沙子上面走来走去,这里经常有一些人过来投喂面包。它们已经熟悉讨食的过程,与他不同,海鸥讨食仍可以飞翔,而他没有翅膀。
咸腥味越来越浓郁,塞维斯来到斯泰兹小镇的海岸。
从塞维斯喉咙深处,涌现一声呐喊,歇斯底里,尖锐如锋利的指甲在玻璃表面抓挠。
但没缘由的愉悦却让他大声狂笑,笑得泪流不止,笑得从未如此自在。
“人所能做最蠢的事,就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他伸出手。
今天天气虽然不错,但这个时日也许都在忙碌,海岸处的人不多。塞维斯寻找一处僻静的角落,这里有许多巨石做遮挡。
他就站在光中,那双褐色眼珠被光芒同化,似乎散发着金色的光泽。
真不凑巧,每次狼狈时,都能被这个人看见。
的身体随之一起摇晃,要把他吸入无尽的海底深渊。
塞维斯失神地看着身前的手掌,昏黄的光路过他身旁,温柔地披在菲尔德肩膀。
等了一会,才听到塞维斯的回应。“更糟糕。”
他向火海一般的晚霞走去,海水渐渐蔓延到腰部,塞维斯眼中只有无法触及的日落。
塞维斯怔住,慌乱地移开目光,抓紧衣角。试探地移动脚步向回走,分开海水,他走回陆地,像第一次上岸褪去鱼尾的
最后的泪水从他脸颊滑落,他看着克里拉维尔铁青的面孔。摇晃身体步履蹒跚地推门离开,看着耀眼的阳光,塞维斯打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个世界。
塞维斯向后退,海水蔓延到胸下。他并非什么可以被救赎的流浪动物,也不准备接受谁的好意。
“我没有能去的地方。”塞维斯说。
“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的确很糟糕。”话语中没有嘲讽的意思。
近处泛着灰色,远处倒映天空一般的纯蓝。一些海鸥飞在空中,远远只能看见一些白点,阳光将海面照耀地波动着银色纹路。
菲尔德叹气:“又被欺负了?”
风中散去他开怀的笑声,沿着灰色石砖路,走过一栋栋色彩各异的房屋。
这一刻,他得到了自由。
将内心,数十年如一日的痛苦,吐尽。
菲尔德向他走来,海水快触碰到他的鞋子。
“昨天见你时,还没有这么严重。”
“再后退,我就要跳进海里救你了。”菲尔德扯着衣服。“行行好,这件衣服很贵。被海水泡了就不能穿了,科顿会念叨很长时间。”
脚步踉跄,心脏恍若破裂,从里面涌出积压许久的情绪。是愤怒或者绝望。
塞维斯愣住,不知该说什么。
他抬起腿,悬在海水上方,笑望着塞维斯。“要我走向你吗?”
“为了让我的耳朵安静一些,回来吧。”
菲尔德用手搭棚挡住阳光,打量塞维斯额头的红肿。
菲尔德抬肩。“真凑巧,我恰好有一间空房可以住一位无家可归的人。”
一阵海风拂过他肩头,让发丝在晚霞中纷飞。天地间所有一切的光辉,此刻短暂一瞬无法与他的笑容相比。
海水不算太凉,裹挟着他轻轻晃动,像是在呼唤他进入更深处。
“你在做什么?”声音从背后传来,塞维斯下意识转过头。
“疯了,真是疯了。”他喃喃自语:“你竟然敢冲我喊?”
“我本该”塞维斯声音哽咽,尽管他极力克制。“我本该不必遭受这一切。”
太阳准备落下,余晖点燃海面,使他面向的地方一片火红。
无论中间的篇章如何书写,都不会改变最终属于他的结局。
塞维斯挡住额头的红肿,颇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克里拉威尔显然是被吓到了,停住话语,呆呆地看着发疯的儿子。
笑得,一只雨燕冲破狂风骤雨,再次飞向苍穹。
“阿伦大道的老赌鬼。”塞维斯嘲讽地说:“谁不知道你的名头?一个人人厌弃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