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当他得知三轮车坏了,送不了他去镇上时,他也不失落,抓着曾红棉的手,轻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眼睛微微垂着,跟小狗似的,慢吞吞对曾红棉道:“姊姊不要心急,待在这里也过得很舒服,要是你们不赶我走的话,我还想多住几天哩!”
他的手指修长,皮肤凉爽又光滑,曾红棉被他握着,心里直痒痒。又听他说这一番善解人意的话,更是觉得赏心悦耳,心都融化了一半。她既纠结,又心软,一方面觉得他应当是有自己的家的,另一方面又有小小的私心微微冒出了个尖儿——
要是这么个年轻、体贴的俊朗后生,就宿在他们家里,与他同住一屋,该多好啊。
她万分纠结,便说:“哪有将客人赶走的道理哇!你要是不嫌弃咱们这农村,多……多住几天也是可以的。”
那外乡人展颜笑起来,重重的握了握曾红棉的手,像是万分高兴的样子。那不轻不重的力道要直接握进曾红棉心里似的,直到他放开手,还觉得触感近在咫尺。
“太好了,我好高兴哇,多谢姊姊了!”
曾红棉看着他笑,说道:“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你还记得你叫什么?”
那外乡人眼睛亮晶晶的,道:“施琅!”
孔大鹏家里来了个年轻的外乡人,他的邻里乡亲很快知道这事儿。一问,便知是从城里来的游客,暂住在三水村。
他长得漂亮俊朗,那些山沟沟里长大的农民猎户们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口口相传之间,很快便传遍了全村。
跟孔大鹏关系好的男人们纷纷来他家中串门,连地里的农活都不做了,就为了来看他一眼。
这些人来来去去,曾红棉又要端茶倒水,又要下地干活,好不容易将这些人送走,还得做晚上的饭。她跟闲不下来的陀螺似的,家长里短全要她收拾照顾。
她从地里摘了一篮豆角,累得腰酸背痛,就坐在门口的马扎上择。施琅走了过来,在她身边蹲下,想帮她一起择豆角。
曾红棉看到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便知道这外乡人从来没干过重活,于是无奈地说:“怎么好意思让客人来的,我来择好了,你赶紧休息去!”
“没事,”那外乡人摇摇头,从箩筐里拿了一根豆角,说,“姊姊你平时这么累,我想帮帮你。而且我也是呆着没事做,让我试试吧。”
那豆角绿油油的,鼓得发亮。
曾红棉想了想,说:“好吧,好吧,你弄弄看。”
曾红棉的动作熟练极了,一拿、一掐、一扔,就行云流水地完成了一根豆角的处理。施琅眼睛盯着她的手,学着她的动作,用手指掐豆角,结果“啪嗒”一声,从中间折断了。
豆子的汁液渗出来,沾到施琅的手指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曾红棉看着,便伸过手去,用指甲掐在豆角的柄上,轻轻地在豆角皮上留下一道掐痕,“你掐这里,把茎撕下来就好了。”
施琅掐住那道指甲痕的部分,轻轻一掰,就有模有样地把茎撕下来了。施琅眼睛里有点高兴了,把择好的豆角放进另一堆处理完的豆角小山里。
曾红棉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慢慢的,心不在焉起来,她瞥见外乡人俊朗的侧脸,睫毛长得如小扇子,低垂着,遮住了乌黑的眼睛。他的嘴唇这么红,像是抹了化妆品。仔细一瞧,才发现嘴唇下边有一颗比芝麻还小些的红痣,静静地长在那里,随着嘴巴的开合而晃来晃去,好像伴随着豆子的清香,要涌到眼前来似的。
曾红棉的脑子放空了,就连时间也慢了下来。
忽的那红痣动了,“姊姊,我都择好了,给你。”
曾红棉的目光重新聚焦,便看见箩子里择好的一堆小山般的豆角,每一根都去了柄,躺在那儿等待着人爆炒入胃。择下来的豆茎如一小团毛线团堆在地上——那外乡人把剩下的豆角都处理完了。
“啊……嗯,好好,谢谢你啊。”曾红棉点头,拿起那箩择好的豆角,道,“我去做饭了,马上就能吃了啊。”
然后像是落荒而逃似的走了。
晚上,曾红棉端上的那盘豆角,被孔大鹏吃了个干净,她和施琅都没来得及夹几筷子。
孔大鹏又喝了几口酒,吃完饭脸都红了一大半,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酒气,曾红棉都不乐意靠近他,自己去洗澡了,回来后喊他去洗,自己一个人躺到床上休息了。
可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墙角结着片蜘蛛网,一只黑不溜秋的蜘蛛在网上爬来爬去。曾红棉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外乡人的模样,他蹲在身边仰头看她的模样,他温声体贴的说话声,入夏的夜晚让人脊背上出了一身薄汗,曾红棉也分不清是热得还是其他。蝉声一声大过一声,外面到处都是,“知了”“知了”的,扰得人心烦意乱。
他们房间里摆着一只钟,从前每个晚上都辛勤不歇地走着,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声音这么响亮过。
……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曾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