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陈余把帽子拉了起来,遮住他难堪的脸色,出了校门,穿过后街,陈余一直听到身后有一阵均匀的声音,是篮球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那声音跟着他,即便走了很远还是跟着他,陈余回头,看到了声音的来处,少年穿着宽松的球裤一双腿裸露在早春微凉的寒气里,上身套的一件灰色连帽卫衣,他记得这人是叫罗宇宁。
接下来的好几天,陈余都遇到了罗宇宁,想来他住他家附近,因为总是遇见,陈余有时候也会观察他,发现他的球运得很好,甚至比季怀冰还要好。
怎么又想到季怀冰了,这个坏人,陈余摇摇头把他从脑子里赶出去。
班级里的舆论还在继续,愈演愈烈,但没上升到动手的程度,陈余干脆把自己当个盲人或聋子。
陈余眼盲耳聋,下意识忽视,自然看不到每次放学后季怀冰都要先等一会儿,等到他走了,季怀冰才会走。
陈余,你真是太不乖了,望着陈余的背影,季怀冰这样想,陈余的喜欢实在是太廉价了,他给了自己这样廉价的喜欢,自己当然要好好罚他,所以他被孤立被讨厌都是应该的。
而被孤立的孩子身上有一种低沉的气质,那气质会引来更多的恶意,还没等季怀冰出手,便已经有人盯上陈余了。
次日放学,日光斜照,把学生的影子拖得长长的,陈余回家的路上,会经过几个小巷子,在这些犄角旮旯的巷子里,偶尔会藏着一些不知所谓的牛鬼蛇神,他们不随意动手,会选着软柿子捏。
过去陈余放学和会几个相熟的同校学生一起回去,很少落单,而自从他是同性恋的事情传开以后,便总是落单了,巷子里几个少年穿着各色紧身的裤子,上衣或豹纹或大字母,抽着烟,齐刷刷朝陈余看过来,那眼睛就像是在打量猎物。
为首的少年扔掉烟头,朝着陈余勾勾手,“诶,你过来。”
陈余自然不肯,拔腿就跑,但敌众他寡,终究还是被围困进巷子里,巷子里有一个凹槽处,大约有一平方米,进到这里,从巷子口就看不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张小虎双手撑墙堵住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我靠,这么近看更好看了,这怎么长的,比姑娘还好看。”
陈余偏头,这豹纹男口腔一股烟味,熏得他难受,“说吧,你们想干嘛?”
陈余不看他,张小虎不乐意了,捏过陈余的脸掰过来,陈余只好瞪他。
哪知张小虎看着这双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睫毛又浓又密跟把小扇子似的,眼珠子亮亮的跟那玻璃珠一样,整个人看得呆住了,耳边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先前就听说过这个叫陈余的是个同性恋,原来如此,他还说这世上怎么会有男人喜欢男人这种恶心的事,原来是没遇到会勾男人魂儿的男人。
陈余又说了一遍:“你要干嘛?”
张小虎只能看到陈余的嘴巴一张一合了。
好在身边的小弟戳了一下张小虎的腰,他不耐烦地转头,“怎么了?”
“陈余问我们要干嘛?”
张小虎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正事儿,可不能让一个男人迷了心智,“这条路,你知道吧叫什么路?”
“福康路。”陈余冷冷道,撇开张小虎的手。
“诶,对了。”张小虎继续说,“这个巷你知道叫什么巷?”
陈余想这犄角旮旯能有什么破名字,“无名巷。”
张小虎故作高深的摇摇头:“不对,这是福康路第十号巷。”
陈余无语:“哦,你编的吧,所以呢?你想要我干嘛?”
张小虎笑:“你管我是编的还是真的,总是这福康路归我张小虎管。”
他摊了摊手:“既然我管了就得收管理费。”
陈余也不废话,他虽然父母离异,爸妈不怎么管他,但是陈军和江莲莲都在做生意,家里还算宽裕,两人在钱上没有苛待过他,能花钱解决的麻烦那就花钱解决。
他拿出一张一百块放到张小虎手上,“我可以走了吗?”
张小虎见他出手如此阔绰,一点不扭捏,都想冲他说一声,好的,客人,欢迎下次光临。
张小虎也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既然人家都把钱交上来了,那他没有理由还为难人,他和小弟分开给陈余让出一条路来,“行,你走吧。”
陈余从巷子里走出来,并未受伤。
而在陈余身后,又出现几个身穿黑t的社会青年一直尾随着陈余。
几人与张小虎的小团队打了一个照面,张小虎扣了扣脑袋,对着小弟道:“冲着陈余去的?”
小弟:“不应该吧。”
身穿黑t的青年看到张小虎他们后,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偏深沉的少年人的声音。
“喂,老板,有人捷足先登了。”
季怀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什么意思。”
黑衣男:“有几个小混混抢了他的钱。”
季怀冰语气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