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香樟树摇曳在空中,投下来的影子落在空旷的走廊上,正值上课期间,教学楼本该一片安静,但四楼的办公室内却传来一阵喧嚣。
身穿一身利落的商务男装的男人与面前头发护理的一丝不苟的女子大声争执。
陈军破口而出,指着女人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养儿子的,好好地儿子养得不男不女。”
江莲莲推了一把陈军的手,不甘示弱地回击:“你会养,你一年到头看过几次孩子。”
陈军原地转了一圈,梗着脖子狡辩:“你是孩子的妈,孩子是判给你的,陈余养成这样你要负主要责任。”
江莲莲嗤笑:“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在外面搞破鞋,孩子不愿意跟着你,陈余会判给我。”
班主任看不下去了,不负责任的家长她见多了,在老师面前连装样子都不装的家长还是少见,她分别拉住两人的手,将这两位剑拔弩张的家长分开来。
“有话好好说,不要在办公室里吵,你们做家长的不要老是互相推诿,孩子遇到问题要好好沟通,多关注一下孩子的心理健康,你们互相指责又有什么用,孩子就能变好了?”
彼时还是2010年,这个年代的孩子喜欢上同性会被学校和家长认为孩子是心理有病。
那个叫做陈余的孩子此时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上肢自然下垂,眼泪也自然地掉落。
陈余身材偏瘦,皮肤白皙,眉眼尤其温柔,让人一眼看过去不由感叹这个男孩儿长得真是漂亮,但这张脸漂亮得不娘气,少年气中混合了柔美,就像草原上流过的清冽的溪水。
“走了,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江莲莲拽了一把陈余的胳膊,陈军则大步走在了前面。
随着下课铃声的敲响,教室里的学生鱼贯而出,他们站立在走廊两侧,整齐得好像在夹道欢迎,如果忽略掉他们口中的窃窃私语的话。
经过高三三班的门口,陈余抬眼便看到了坐在教室第三排靠窗的那个位置,他的同桌季怀冰正侧坐在那里,单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陈余的心颤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季怀冰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他的笑话。
那之前又算什么。
几天前,两个少年藏在高高的书本之下,两个脑袋靠得很近,相对而眠,陈余睡不着,就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季怀冰,因为是环臂趴着睡,所以季怀冰的嘴巴被遮住了,眉眼被进一步放大,他的眉弓比自己要高,鼻梁也特别挺拔,整个五官都比自己要深邃冷肃不少,睫毛却很长,跟自己的差不多长,但是没有自己的浓密,看着看着,陈余的心又开始胡乱跳了。
突然季怀冰睁开眼睛,目光严肃得把陈余吓一跳,随即他又柔和下来,“陈余,你又在看我。”
被抓包的陈余一时间耳根都红了,“你别不知足啊,你好看我才看你的。”
季怀冰眼波流转,伸出手来架住陈余的肩膀,暧昧道:“陈余,你有没有发现你总是看我。”
秘密即将被拆穿,陈余连忙否定:“谁总是看你。”
季怀冰笑:“你啊。”他的声音更低了,像气流一样吹进陈余的耳朵里,“陈余,你是不是喜欢我?”
陈余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被季怀冰抓住,在手中摩挲,“别急着否定,别撒谎,说实话。”
明明是春天,但陈余的背脊仿佛再冒汗,他吞了一口唾沫,任由季怀冰的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然后溃不成军。
“是又怎么了?”声音闷在袖子里,跟小猫挠人似的。
季怀冰没有说是否也喜欢他,他说的是:“陈余,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能反悔。”
陈余不解,而季怀冰只是笑,笑得晦暗不明。
他不知道季怀冰当时那样问他是什么意思,又过了两日,陈余在抽屉里收到一封匿名的信,约他放学后见,那信的内容是打印出来的,陈余私以为这是季怀冰给他的,他就赴约了,没想到却不是季怀冰,而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十六班的男生。
男生磕磕巴巴向他告白说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陈余以高三了,学业为重拒绝了,但男生扑过来抱他,陈余身板弱,推不动,只好任由他抱着。
抱过之后男生感动地说以后还会继续喜欢他就走了,哪知第二日便流言四起说他喜欢男人,私下里生活糜烂,更有甚者说他从初中起就和外面的男人睡觉。
他说他没有,可是他的声音被浪chao吞没根本发不出声响,巨大的流言就好像一场预谋,推着他上刑台,现在到了行刑的时候了。
陈余目光收回来,羞愤至极,他从人chao中走过,没办法抬起头来,那些流言不全是事实,可有一点是真的,他确实喜欢男人,他头一次喜欢的人叫季怀冰。
课是暂时没法上了,学校建议陈余回家休息几日。
回家路上,先前还说着要好好管一管陈余的陈军说是女儿放学没人接,走了,说着要带着陈余去看心理医生的江莲莲有个重要的聚会不能错过也走了,陈余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