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沐春风,“好孩子,今日就别急着走了,跟你舅舅留下来用饭,姥姥带你好好逛逛与迢,咱们这儿虽说不是什么人杰地灵的仙山洞府,却也是难得的好去处,保证你会喜欢。”
沉香刚欲开口,便见杨戬率先一步婉拒:“多谢翡姨盛情相邀,但杨戬来时匆忙,手头尚有许多军务没来得及处理,恐不能再耽搁,沉香又素来怕生,一向离不开杨戬,还望翡姨见谅。”
沉香满腹疑惑,他什么时候怕生了?
“舅舅说得不错,为此,晚辈也觉得很是可惜,只能等舅舅闲暇时再来叨扰了。”沉香虽然也很想单独留下来,能玩一天是一天,但他可没那个胆子挑战杨戬的耐心,便连忙附和道。
公羊翡瞧出其中端倪,客气几句后察觉对方态度强硬,便也不再坚持,只是在送客前,姞楚倒颇为依依不舍地对沉香道:“下回再来啊,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到时候我命人给你做一串世间最好的珠子,你手上这个就别戴了,除了木料极佳,旁的一无是处,从打磨到雕刻都次得不行,你在哪家铺子做的?难看死了,趁早摘了吧,依我看,那家铺子也可以尽早关门歇业了。”
杨戬的神情瞬间凝滞,倘若仔细看,便能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手中的玄扇都被握得变了形。
哮天犬嘴角抽搐,极力忍耐住笑意。
沉香气不打一处来,扬声道:“你胡说什么呢!这可是我舅舅亲手给我做的,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串的绝世珍宝!哪里次了!”
姞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登时瞠目结舌不知如何言语。
公羊翡:“……”她和姞斐一世英名,怎么生出的后代一个比一个蠢。
“……告辞。”杨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可谓是极其知礼了。
送走贵客后,公羊翡整理好思绪,屏退众人,只留姞璩在厅中,紧闭的木门像凶兽暂闭的血盆大口,幽暗阴森,她命姞璩跪在玉砌下,早已不复方才的和颜悦色,而是不苟言笑,正容亢色,她很是头疼地揉捏眉心,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又威严甚甚。
“你可知杨戬适才那些话有何深意?”
姞璩踌躇片刻,道:“他以为您派人监视他?”
“他只是有这样的疑心,但他明白,我没这个本事监视他,他讨厌的是旁人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连知道得微乎其微他都容不下。”公羊翡道。
姞璩:“杨戬确实多疑。”
公羊翡冷笑:“多疑?上位者谨慎多疑,古往今来,唯独此事一成不变,难道你就不是如此?你既知道他多疑,怎还敢一而再再而三打扰于他,岂不是要他以为与迢对他不满,存心要给他找不痛快吗?!我与他母亲关系匪浅,但那也是已故者的身前事,在杨戬能够独当一面之前,我都不知道有他这个人存在,你以为我们有多少交情?他如今礼遇与迢,也只是看着他母亲的面子罢了。你只打理一个与迢便常觉得分身乏术,更何况杨戬有一整个三界需要操劳,你若得寸进尺,处处不敬,他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与迢夷为平地!姞璩,你是要把老祖宗打下来的江山一并葬送了!”
姞璩忙俯身埋首,道:“祖母息怒!孩儿知错!”
“当年之事究竟是谁的过错,你自己心里清楚,杨戬已经足够留情,八百多岁的人了,若还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你不如早早退位让贤,归隐山林去罢!”公羊翡扶额,“我看今日情形,杨戬似乎很不喜欢把沉香牵扯到风波争斗中……也罢,这孩子委实聪慧机敏,我本想试着牵一牵他跟你妹妹的红线,现在看来,怕是不成了。”
“祖母何出此言?”
公羊翡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慢慢琢磨吧!”说罢便起身离开,又去而折返,指着他鼻子骂道:“你给我去祠堂好好跪一晚上,请列祖列宗治治你的蠢病!”
……
人间,夜市,华灯初上,璀璨如昼。人烟浩渺,车马喧嚣,商贾云集,百货具陈。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珍馐美味,香飘四溢。游人如织,或驻足观赏,或吟诗赋歌,各得其乐。沉香跟着杨戬,自是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腻了,不愿去酒楼食肆,只拉着杨戬在街头盘卖的小摊买东西吃。
他手一指,跟在后面的杨戬就得“毕恭毕敬”,老实付钱,杨戬倒是心甘情愿被折腾,恨不得把整条街都包下来。
喧闹的市集中热雾袅袅,行人摩肩擦踵,如一头扎进洪流里,刹那不见影踪,沉香在人群中穿梭,来去自如,像蝴蝶,像狸猫。
杨戬恍惚间失神一瞬,总觉得自己在无形中痴恋着何物,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杨戬凝望着沉香欢脱的背影,呢喃出这么一句话。
小桥下,流水旁,沉香忽然驻足,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个地方瞧,杨戬注意到他异常的举动,便也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来不远处有个约莫四五岁的稚子在与他家中长辈哭闹,小嘴一瘪眼里就泪光闪闪,啪嗒啪嗒地掉金豆子,哭得脸蛋通红,清水鼻涕也拖到了嘴巴上。
幼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