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这样。
「欸。」他叹了口气,看来只有等白天被人”自然发现”了。
咬着牙忍着痛将背上的背包脱下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掏出泡泡糖,含辛茹苦地剥半天才把泡泡糖的包装纸弄开塞入口中。
「干!痛死了。」一边嚼着泡泡糖一边咒駡,却对自己在痛到快要休克的情况下还有心情吹泡泡感到好笑。
将背小心翼翼地靠在水泥墙上擡头看着夜空,被下水道洞口框住的那块夜空很幸运地包含了一小角的月亮。
第一次在台北的夜晚,第一次从这种视角赏月。
魏巍现在在作什麽?
如果他在这,一定会用手把现在他吹出来的泡泡打破吧?每次都这样的……他在附近吗?就在附近那一栋栋好高的房子里面吗?在看书?在打电脑?在睡觉?
他现在的心情,是跟他一样一肚子晦气,还是高兴的呢?
「不要抓音响,小晋!」蹲下身抱起那正在价值不菲的扬声器外罩上磨着爪子的虎斑短毛猫放到桌上。
明明就帮他买了一条高级的磨爪板,它却偏偏爱用音响跟沙发磨,要不然就是直接跳到他腿上扒着他的牛仔裤管磨,不管怎麽教都教不会。
「笨晋!你怎麽这麽皮?」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它的小鼻子以示惩罚,而小猫却呆呆地以爲他的主人在跟他玩耍,立刻伸出小馒头手拨拨击打着魏巍的手。
「笨死了……是取错名字了吗?」魏巍自言自语道。
打开冰箱拿出一罐鲜奶撕开罐口插入吸管,边喝着边走到了客厅打开通往阳台的落地窗。
光害太严重,因此星星是很稀薄的两三颗,月亮反而显得大而突兀。山底下红黄白各色大大小小像星星的光点虽然美,却美得有些虚假。
「喂,很漂亮吧!」将脚边喵喵乱叫的小猫抱到阳台上与它分享着这美丽的夜景。
「喵。」
「跟你说,我看过更漂亮的。」
「喵。」
「不相信对不对?我也不相信。」因爲那些感觉都像是梦一样不真实,太过遥远了。
「算了。」把小猫抱入房内,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将喝空的牛奶纸盒上那乳牛贴纸抠下来贴在电话桌月历上今天的格子里,顺手拿起一旁笔筒里的彩色蜡笔帮乳牛上色。
灰色,今天的心情。
月历上满是灰色的乳牛。
劳累加上寒冷加上疼痛,陈晋越来越分不清楚自己是醒着还是困着了,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间,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闷闷的铃响声。
勉强将注意力集中,探寻着声音的来源。
声音似乎是从背包传出来的,背包……手机?
熊熊(一时间)竟给他忘记自己有手机这一回事,吃力地翻找着背包,好半天才找到那手掌般大的手机。
「喂?」连谁打来的都懒得看了,他有气无力地抓起手机就讲。
「阿晋,找到魏巍了吗?」道怡在手机的那头问着。
「……找到了。」还是不要把现在的情况告诉她吧!一来远在台中的她也支援不到,干麻叫她白操心?二来……老话一句,男子汉的尊严……
「魏巍现在好吗?」
「很好,头好壮壮。」
「我可以跟他讲一下吗?」
「……你等一下。」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在心中默数了10 秒,然後拿起来继续讲:
「魏巍他在棒赛(大便),没空讲。」
「呃,好吧!那……他原谅你了吧?」
「原……废话,当然。」话讲得太心虚,险些没咬到舌头。
「那就好,你在台北好好玩一阵子吧!」
「嗯。」用单手收起了电话。
好好玩?
把手脚都摔断了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出这个烂洞去,能玩什麽?他有些自嘲地笑了。
口中的泡泡糖已经嚼到没味道了,他又剥了一颗塞入口中。把玩着手中的那只手机,银色的手机在手掌里看起来有够小,弧线型的机身上面有片黑色的三角型面板,面板上面有银色的像蝙蝠一样的骂可(mark)。
道怡交给他这只手机时只讲了一句话:「某人送你的生日礼物。」
想也不用想都知道那个「某人」是谁,因爲他知道「某人」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手机。
发生那件事的那天,魏巍是要把这东西拿给道怡才去她家的吧。
一直到了後来才发现,自己竟然错了这麽多。
明明有眼有耳有嘴,明明会听会看会说,爲什麽还有那麽一拖拉库(一卡车)的误解?
「挖操(我操)……」被水浸湿的衣服加速了体温的流失,冷得他牙齿不停地打颤。
这辈子没有比现在更惨过了!真的快不行了……
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那些来不及说的话怎麽办?
恍恍惚惚用了那只手机,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