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皇帝面上Yin晦扭曲,身上旧伤道道残狞,步步逼近,宛如从地狱十八层爬出的恶鬼。
而那一双眼睛,映着两点幽幽的火光,在石室中现出渗人的森冷,让顾寒舟背后陡然升起一丝凉意,仿佛被索命的冤魂缠住。
一只冰冷的手扼住顾寒舟的喉咙,让他猛地打了个寒噤。
“当年诸事,朕本以为早已忘了。”皇帝声音低沉,似无波无澜,深处却是暗chao汹涌,“如今一回想,却是历历在目,再清楚不过。”
顾寒舟怔怔望着他身上伤痕,目光闪动。
皇帝带着薄茧的手顺着顾寒舟脖颈下移,滑过他肩臂,最终覆在他被机关扣住的手腕上:“这张椅子朕记得最牢——”话音未落,手指在椅背侧的一个机括上一拉,只听得一声闷响,顾寒舟的面色陡然发白——原本平整的椅面上升起数十个指节大小的锥形凸起,顶端微钝,戳弄伤处时带来的痛楚并不剧烈,却分外的连绵纠结,细密地咬在皮rou里,磨得人几欲发疯。
顾寒舟身上半分力气都无,却仍咬牙躬身,想要减轻身下负担。皇帝看穿他的打算,噙着一丝冷笑袖手旁观,任他动作,待他脱力跌坐数次,疼得眼前发黑之后,才按住他冷汗涔涔的身体,勒上铁箍将他腰腹定住,让他再无法起身,只能承受身下钝器的蹂躏。
皇帝用袖摆替他擦去额上冷汗,轻声道:“顾卿伤势未愈,朕只好选个最轻省的,勉强让你尝尝滋味。”见顾寒舟抬起shi润的双目注视自己,皇帝哼笑一声,道,“你不信?这张椅子机关极多,这只是其中一个。”抬手一个用力,伴随着“咯吱咯吱”沉闷的声响,厚实的椅背之后赫然掀出一张黝黑的案台,上面机括遍布。
皇帝招手让内侍过来,命他不停转动其中一个把手,顾寒舟“呜”地低呼一声,只觉得身下可怖的器具似乎活了过来——一个个小小凸起高低起伏,倾斜旋转,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朝着肿胀的tunrou不断进攻!
tun下隔着一层大氅,稍稍缓了些疼痛,然而顾寒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随着把手的转动,那些凸起或狠狠戳刺,或旋拧搅动,更有甚者,数个凸起上升后缓缓缩成一团,将困在其中的tunrou残虐地夹紧,给顾寒舟带来阵阵锐痛。
念及他大病初醒,皇帝并未过多苛责,半刻钟后就命人住了手。那些凸起未被收回,却终于不再动弹,顾寒舟虚脱地靠在椅背上,干裂的双唇血色全无,几乎说不出话来。
皇帝为他撩开脸侧汗shi的墨发,轻叹一口气,道:“顾卿这些年养得细皮嫩rou的,难怪如此娇气。朕年少之时,在那老畜生手下动辄得咎,挨了刑杖之后常常在此‘反省’,究竟有多少次,朕也数不清了。”
他抬起顾寒舟下颌,对上那蒙上一层薄雾的双眸,缓缓道:“朕说此刑最轻省,倒也没错——若后面的机关转了另一道,就会刺出十余根长针,从手足关节间透入,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感受到手下的顾寒舟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皇帝摩挲着他的侧脸,低声接着道:“……钳住手腕足踝的铁环可任意伸缩,若收到极致,莫说皮开rou绽,连骨头都能碾碎;将椅子展平,则可以拉动关节,拽得人脱臼,四肢绷到极致,让人体会‘车裂’之感。”他顿了顿,目光幽暗,道,“椅面之下中空,可放入炭盆炙烤,教人如坐火山之上,大汗淋漓,皮焦rou烂,却逃脱不得……”
顾寒舟纤长的睫羽抖了抖,掩住了眼中情绪。皇帝也不深究,目光放空,道:“最难熬的,当属那次——”他的声音带上一丝艰涩,“那老畜生听说那贱妇曾中域外奇毒‘渡尘’,虽寻不着人不知她生死,却仍是焦心不已,满天下找解药。后来在南面寻到个Jing通医毒的毒老儿,说是能将解药研制出来,却要一个天生经脉滞塞、体质Yin寒的童子做药人,那老畜生居然为此……为此送了五弟过去!”
饶是顾寒舟心中有所猜度,此时听到皇帝的话,仍是心神巨震,涩声道:“齐王?”
他声音放得极轻,不知是因虚弱,还是因心绪激荡所致。
皇帝冷冷瞥他一眼,颔首道:“是!”手上一个收紧,在顾寒舟脸颊上掐住几点红痕,“所以朕带着七弟跑了,一起去寻五弟。那老畜生的手段朕受够了,甚么劳什子的皇子,谁爱当谁当去!”他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半晌才平定下来,惨笑一声道,“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与五弟七弟……到底是没能逃出生天。当时朕被抓回来,就被关在这石室中,困在这椅子上——”
皇帝停住话头,脸上神情扭曲了片刻,方才继续道:“用烧红的钢钉,扎在手掌脚掌上,用铁锤一寸寸敲进去,直到透掌而过!”
顾寒舟一个激灵,望着皇帝遍布血丝的双目,心中发寒。
皇帝握住他的手掌,将座椅扶手上两个焦黑的小洞指给他看:“你瞧,当年钉在椅上的印子,如今都还在哪。”指腹在上面擦过,皇帝面容绷得紧紧,似心有余悸。
顾寒舟口中发涩,不知怎么的,自己坐在椅上的身影,仿佛与当年年少的皇帝的重合,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