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大约是因心中思绪纷乱,皇帝一连数日,并未踏足顾寒舟养病的沁华阁。
第七日午后时分,楚王领着手下,迫不及待赶到了阁楼之外,见皇帝正伫立在门口,目光定定注视着门扉。肩上落着一片半枯黄的叶子,他却半点未曾察觉,明明神情端凝,眼底却带着丝恍惚,不知已在此静候了多久。
楚王一怔,三步作两步上前,担忧地叫了声“三哥”。
皇帝瞥他一眼,颔首道:“七弟,你来了。”目光在他身后垂手而立的众人身上扫了一遍,“怎么,还带了帮手?”
楚王怕他心软,刻意道:“三哥既允了我出手,弟弟哪能客气!不过——三哥不会临场反悔罢?”
皇帝看穿他心思,淡漠地勾了勾唇,摇头道:“莫拿话激朕。今日朕任你放手施为,只要你不伤他性命,损他根本,其余手段……朕不会多言。”
楚王闻言大喜,道:“就怕三哥对他心慈手软!”说着就要带头闯门抓人,却被皇帝拦住了。
楚王以为皇帝临时变卦,脸上焦急之色刚起,就听皇帝安抚道:“朕先去与他说几句,你再动手不迟。”说着,皇帝推门而入,留下楚王在门口难耐地乱转。
阁中岑静清寂,在日光映照下一半明朗一半昏暗。偶有微风吹动帘幕,光浮影动,倚在床榻上的顾寒舟皆好似未觉。直到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才将手上书卷合了,轻轻放在床沿,抬头望向一袭玄色衣袍的皇帝。
皇帝第一眼望见他时,瞳孔陡然一缩——短短几日,他又消瘦了几分。
顾寒舟并未刻意揣度皇帝的心思,只漠然扫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开。他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雪色中衣,衬得病弱的面容愈发少了血色,神色也透着倦怠。然而望向门扉时,他极为平静,不忧不惧,轻声问道:“楚王已到了?”
皇帝撞见他了然的目光,脚步一顿,原本想好的说辞尽数咽回腹中,只低沉地应了句:“不错。”
说完之后,他想起当日回宫的马车之上,自己曾安抚顾寒舟道‘莫怕,届时会将楚王支出去’,眉头拧了拧,旋即又松开,仿佛波澜不惊地补了一句道:“此事是朕食言了。顾卿可会怪朕?”
顾寒舟并未回应,皇帝却仿佛从他那双清澈淡漠的眼中找到了答案,心在胸口猛地一跳,说不清是因失望还是挫败,随即全化作羞恼,欲盖弥彰地扬声道:“朕虽应了楚王,但顾卿若是不愿……朕便为你做主,替你拦了他。”
顾寒舟权当他又在耍弄手段,一双点漆似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他,却半分情绪也无,仿佛在欣赏一场沉闷的独角戏。
皇帝心一沉,面色也随之Yin冷许多,道:“顾卿既不领情,朕也不必多费心。”说罢袖子一甩就要离开,转身前却顿了顿,扔下一句“若后悔了,随时可以求朕。”
顾寒舟见他莫名来了这么一遭,却是半点不信。虽觉皇帝反常,却来不及细想,“哐当”一声,楚王径直踹门而入,带人将他牢牢擒住。
顾寒舟被人粗暴地反剪双手,按在床榻上。身上骨头仿佛散了架,他咬住下唇,忍住即将脱口的呻yin。
“啧——”楚王俯视着挣脱不得的顾寒舟,冷冷道,“顾大人,又见面了。”环顾四周,见屋内陈设Jing美,古朴雅致,拧眉道:“莫脏了屋子。到院中去罢,地方空旷些。”
听到这句,顾寒舟霍地抬头,狠狠瞪视他。
楚王见了他的反应,只觉得有趣,道:“莫非顾大人从未试过在光天化日之下受罚?极好!这一次正好可以尝尝滋味。”说罢,干脆喝了一声“带走”,那钳住顾寒舟的仆从立刻将人押起,随在楚王身后送入院中。
皇帝正站在院中角落,见顾寒舟被人粗暴地拗住双臂,推搡而出,背着手一言不发,恍如未见。
顾寒舟身上伤势还未好完,此时被逼着踉跄行走,双腿摩擦之中,私密处一阵阵闷痛。他定了定神,面上未流出半分端倪,正忍痛间,察觉一道视线始终追随,用余光一瞥,发现正是角落中的皇帝。
皇帝对上他目光,神情立时微妙起来,似欲言又止,顾寒舟却在此时将脸转回,再未理会。皇帝面色铁青,转动扳指的手狠狠一攥,被玉石硌得生疼。
楚王望见两人之间暗涌,一个蹙眉,催促特地寻来的几个刑官道:“愣着做甚,还不将人捆了?”
为首的刑官一愣,赶忙上前,掏出一捆绳索。环顾四面,似在寻找方便束缚之处。
楚王走到院中,对着那张沉重的汉白玉雕花石桌一踢,道:“就这个罢。”
刑官打量片刻应了,让人将顾寒舟押过来,仰面按躺在桌面上。背上抵到冰凉的汉白玉石,顾寒舟打了个寒噤,下意识挣扎扭动,立时被人强硬地钳住手脚。
见刑官抽开绳索准备绑人,楚王上前责问道:“怎的一个个木讷得紧,对顾大人需要讲客气?”俊朗眉目间满是Yin霾,冷笑道,“衣裳先扒了!”
几个刑官见他眼中狠戾,打了个激灵,七手八脚去褪顾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