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破鞋那可就是背叛组织了,要被枪毙的。
听到这话的知青翻了翻白眼,忍不住插嘴到现在都讲法律了,法律,拉,懂不懂什么叫拉,别动不动就枪毙来枪毙去。
这话一出来马上就被笑了,法律哪叫拉,明明就是w。
虽说大家都是知青,可有的人就是才读到初中去,像无极这样的大学高材生是凤毛麟角,村干部也对他更关照一些,给他单独找了间土房子,别人都是两三个挤一个屋,他一个人待一个屋,不过那些人也不爱跟他待,说他早晨五点半起床晚上九点钟就熄灯,也不爱开玩笑,像个敲钟的和尚。
后来村长抹着汗过来,把无极拉到一边去,跟他商量说让方源跟他住一个屋,村子里空的屋子本来就不多,有的人家觉得知青干农活慢,还要吃家里的饭,也不愿意多做一碗出来,分来分去,就把方源给落下了。
“你可别听别人乱说,源仔是个小伙子,和破鞋一点边都不沾。”
方源才和村长认识了多久,村长就叫他源仔了,无极也没拒绝,只说了一句他知道,看到方源第一眼他就知道方源是男人,和那些人说的破鞋沾不上边。
一开始其他人知道方源要同无极住在一起,还说今日和尚庙里要来破鞋一双了,后来知道方源是个男人又换成了和尚庙里来小白脸,言下之意就是看方源一副细胳膊细腿的模样,怕是连每天的工分都挣不到。不过小姑娘们倒是喜欢来看方源,她们本来就会笑嘻嘻地来看无极,互相打趣涨红脸说无极长得俊,干活也快,要是谁嫁他就好了。现在有了长得漂亮的方源,更是来得勤,有时候那土基墙上都扒拉着一只白胳膊,忽地又冒出个脑袋,见方源看向自己才不好意思甩甩辫子落下去。
村长说了好几回才管了用,不过还是有人会托人来问无极和方源的鞋子穿多大,要去给他们纳鞋底,方源看着和和气气温温柔柔,嘴却管得严,无极也不是碎嘴的人,这样的问话总被拖着拖着就过去了。
不过还是有知青改不了毛病,老爱用破鞋来打趣方源,也不是侮辱,纯粹就是对方源的漂亮有些心里不忿。无极倒是不知道方源究竟是不是破鞋,他俩同住一间房,低头不见抬头见,前半个月一滴雨都不见,迈过秋分后不知为何噼里啪啦每天都是大雨倾盆,浇得房顶瓦片上的杂草都焉了吧唧,最后滴水下来,正正砸在方源睡的那张床上。东挪西挪,一个房间就这么大,最后只得挪到了无极的床边,两个人拼拼凑凑睡在一张床上。
无极倒不是会打呼会翻身的人,他睡觉同他本人一样严谨,怎么睡下去怎么起来,可能昨夜跟今天位置都差不了两厘米,方源好几次都说看他那样子都担心半夜里是不是僵了。
说这话的时候方源正趴在他胸口上,被人叫破鞋的男人比无极更矮,骨架也更小,姣丽的脸又显年纪更轻,倒看起来还像个读高中的娃娃,不过方源实打实也是个大学生,总算让村子里单数的大学生知青凑成了一对整。
无极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睡着睡着就到了一块儿,那雨滴一秒不停地落,方源那时坐在床边听,虽然两个人不算知心好友,但偶尔也会聊两句,无极也没什么特别爱好,偶尔下点棋,但乡下谁还有心情搞这种资产阶级享受,大多数都是围着火炉火坑坐成一团喝酒扯皮。无极和方源就在纸上划拉,可纸也金贵,一个知青挣的工分够糊口偶尔改善生活就不错了,买书买纸买笔那是要攒钱去百货大楼的事,一条山路颠簸到县城屁股都要裂了。方源说会一点那可真就是只会一点,不是谦虚,无极让他三步他都赢不了,最后就不了了之。
方源听了听雨,摇晃的煤油灯照着他的脸,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就找了话题聊起来,无极从北边来,那儿的人都会骑马,高壮的畜牲有的是力气,才顶得住呼呼刮来的风,羊群牛群混在一起,戴着羊羔皮子帽的男人们骑着马追着新草和河水而去,总是没有个一直扎根的地方,所以往家里寄信也难,那些地名拗口,邮局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有正正赶上来城里卖牲口才收得到信。
那雨还在下,方源从南方来,那儿的山林就常有这样的天气,山连着山,雾连着雾,一片郁郁葱葱的浓重翠色,天上洒的眼泪完了,鸟就会叫起来,波谷波谷地喊着,直催人去灌满水的田里赶紧播种。
睡到半夜通了个洞的窗户又被吹了,用浆糊粘在上面的纸被赶得乱飞,无极同方源都被冷得醒了,这连着下雨的天气湿着湿着就刺了骨头,无极每天醒得更早,所以睡外边,这会摸黑去糊那个窗户,那报纸也薄,还是几年前的,噼里啪啦一阵响总算是贴上了,无极想着赶明儿要叫人来修,回来就看到睡里面的方源睁着眼睛,显然也是醒了。
他说冷。
无极没接话,也不知道那窗户吹了多久,他也有些冷。
方源贴到他身上,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无极抬手去搂自己那床薄薄的被子,先是摸到了方源被吹得发凉的皮肤,紧接着又摸到一手湿,想着是不是风把雨吹了过来,可床离窗户还远着呢,方源又睡在里面,怎么可能被淋湿。
那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