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宸转着手里的玻璃杯,眼睛盯着那层见底的果汁,轻声解释道:“我打算重新买个房把它卖了抵首付。”
简青不紧不慢地往烤盘上添了两片牛舌,rou片在炙热铁架上发出滋啦啦的烧炙声,他抬眼一笑:“你猜怎么,我也是这么跟谢骏说的。”
他看着陆宸张口结舌的神情,摆摆手道:“换一个借口吧。”
陆宸叹了口气,认命地往后靠坐在椅背上,疲惫地垂着眼:“你都知道了,还是债务问题。”
简青皱眉:“怎么还没清呢?叔叔已经去世了,现在也轮不到你还吧。”
法律上是不讲什么父债子偿的,但是陆父借的高利贷原本就是游离在法律管辖下的灰色产业,不排除他们有别的逼债手段。
陆宸摇摇头:“不是他,是我以自己的名义借的。前年有段时间为了应急,签了今年还。”
简青隐约听说过这种Cao作,有些高利贷公司为了确保能吃到巨额利息,把还款时间约定在几年后一次性结清。前年陆宸签了璨星,未来可想多的是赚钱的机会,比起被连番索债sao扰影响工作,接受这种协议也在情理之中。
这件事陆宸显然是瞒着公司的,替父还债没问题,但是自己借高利贷就多少有些不好交代。他去年有很长一段时间事业停摆,预期收入大打折扣,这笔钱凑起来就比想象中要吃力些
这么一捋下来好像都合情合理了,简青信了七八分,只是隐约仍觉得有一丝古怪。明星的身份敏感,他有点担心那些放贷的流氓把陆宸看成摇钱树纠缠不休,忍不住建议:“要不还是让谢骏帮你摆平吧。”
谢氏这种根基深厚的家族都是黑白两道吃的,对付起这种事轻而易举。而陆宸只是苦笑了一下:
“我不想让他知道。”
简青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并不是谢骏。
他放下烧烤钳,表情郑重起来:“不是吧,认真了?”
陆宸笑着把话岔开了:“想什么呢。那可是大财神,得小心供奉啊。”
简青的脸色却更加凝重。陆宸避而不谈,就等同默认了。
简青并不很了解谭麒鸣,他们这种人都像来自另一个次元似的十分遥远,但也并非毫无印象——谢骏住院的时候他和前来探病的谭总短暂打过照面,如果忽略那人浑身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光看身材和脸很容易被人误解成谢骏公司的模特。
他当时还和陆宸分享过此事,随口感慨说现在的有钱人怎么还能这样长的,什么好事都占尽了。陆宸听完却淡淡笑了,说自己以前听过他弹钢琴。
现在回想起来那句没头没脑的话,简青一下明白了大半,叹口气道:“以防你忘了,我来提醒你一下,我们雄性生物看上了什么漂亮配偶都是直接主动追求的。”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好友一眼,“你知道人类除了床伴还有一种关系叫谈恋爱吧?”
这话由他这个这么多年只顾下半身痛快不发展稳定感情的人说出来还挺有意思,但陆宸此时没有什么取笑的心思,沉默了一会,冷静回道:“他是铭晟的继承人,我们现在的关系叫包养。”
他抬头看了简青一眼,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要劝我自取其辱吗?”
简青被他直白的表述梗了一下,也不敢替他在这个问题上盲目乐观,支吾半天问:“也许他不介意呢?”
陆宸摇了摇头:“他介意的。”
平心而论谭总现在对他很不错,有时候他也觉得谭麒鸣多少是有点喜欢他的,或者是有点怜爱,有些时候陆宸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一只淋了雨需要收留的小狗。
但他毕竟不是单纯无辜的小狗,人类的世界里有贪婪和算计,有肮脏的交易和虚伪的谄谀。谭麒鸣也清楚自己势必要介意的,但毕竟不用考虑多么长远,索性对他不予深究。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无法摆上台面的交易,经不起什么浪漫的注解如果那天谭麒鸣没有跟他结账也许是另一回事,但发展到现在,起坏的一个头早就无法倒回去重来。
简青知道这个话题不应再继续下去,转而扯起了其它无关紧要的八卦,和聪明人做朋友的好处就是他们总是知道关心的时机和深浅,不会让人感觉过分沉重而难以招架。
这顿饭的氛围就和他们此前每一次相聚一样轻松愉快,只是到临分别时简青额外叮嘱了他一句:“颜哥让我叮嘱你一定记得去复诊,说你都推迟了一个多月了。”
陆宸很快举手承诺:“之前是真没抽出空,这两天一定。”
简青认真地看了他一会:“最近还好吗?”
陆宸飞快点头,表情很诚实:“这段时间都没有再发作,我也想问问颜医生是不是可以试着停药了。”
这倒真是一个好消息。简青松了口气,露出个轻松的笑:“我之前跟你说什么来着,小问题,都会好起来的。”
陆宸前阵子拼命跑通告,总算在进组前给自己腾出了几天假期,也遵照谭总的吩咐住进了他的豪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