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来访雁北,并不只有替首尊长老传话这一件事。”殷福道。“明日,我要去魔域,见一见那位魔尊。”听到这两个字,正欲转身离开的谢归途扭头看向了他“魔尊”“没错。”殷福慢悠悠地坐回了椅子上,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也坐下聊,“尸骨门这次出手,多半是想为他们效忠的那位,夺得这卷轴。”谢归途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魔界群龙无首多年,尸骨门效忠了哪位”殷福乐呵呵地笑道“兰玉,你闭关多年,还不知道吧。”谢归途摇摇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可实际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殷福道“二十年前的仙魔大战后,阿修罗王族覆灭。魔域动乱纷争不止,诸多大魔混乱割据,谁也不服谁。”“可近年,魔域终于出现了一位魔尊。他的手段十分了得,魔族旧部中有十之八九都已经臣服于他了。如今魔族最重要的尸骨门一脉,也已经效忠于他,拥护他为新的阿修罗王。”谢归途面色如水,藏在袖中的指尖微不可见地动一动。他赶忙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便是这两年的事。”殷福答道,“摘星楼的事,有尸骨门的痕迹,定与他脱不了干系。”谢归途垂眸,心中觉得蹊跷。如此说来楚风临入魔的时间,似乎比他想的还要早他是怎么做到一边为须弥山效力,一边又在魔域兴风作浪的“所以,须弥山疑心摘星楼那件事是他做的,想找他讨个说法”谢归途道。可殷福却表现的很为难。看样子,须弥山似乎并不想轻易招惹那一位。“欸”殷福连连摆手,“并非是兴师问罪,首尊只是命我去探一探情况。仙魔大战才过去没多久,当时血流成河的惨况还历历在目,雁北谢家为此牺牲了多少,兰玉你是最清楚的。若非是走投无路,仙门也不想再与魔族交恶。只是,只是我们还不清楚那一位新魔尊的底细,不知他意下如何,愿不愿意与仙门合作。”谢归途藏在袖中的指尖逐渐攥紧。听完了殷福的阐述,他抬起头来,朗声道“圣使大人,摘星楼一事我是亲历者,不如由我同行。”殷福略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疑惑道“你去那里做什么这可不是好玩的事。那魔域十分凶险,那位阿修罗王能踩着一众大魔上位,也绝不是省油的灯。”可谢归途的态度十分坚决。“正因为如此,我更应当与你们同行了。你们此行魔域,需要有人带路。如今师父不在,便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听了他这番说辞,殷福心中有些犹豫,因为首尊并没有说过要谢兰玉同去。正踌躇间,见谢归途含笑望着自己,殷福心中豁然开朗道但首尊也没说过不让他去。干脆卖个人情。“既然如此,明日你随我们同行。不要掉队,一切小心为上。”多谢。”谢归途微微勾起唇角,可深邃的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无。时至今日,谢归途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一天。那是他前世出关的日子。在暗无天日的洞xue中封闭了七年,谢归途迫不及待地冲出洞口,想要看一看外面的阳光。可惜天不遂人愿,当时天色Yin沉,下着小雨。山洞外没有人值守。谢归途以为是看守的弟子偷懒了,或者是躲到哪里避雨去了,没有深究。他满心欢喜,想第一时间去找师父,让他看一看自己的进步。一想到七年未见的师父和师娘,还有师弟师妹们,谢归途的脚步便更快了。他高高兴兴地从后山,一路跑到了玉澜峰下,忽然注意到了几根残破的石柱这个位置,原本是一座亭子,名为悟道。悟道亭靠近试剑台,从前趁着练剑之余的闲暇,谢归途时常坐在这里乘凉。可如今,这里只剩下了三个残破的石柱,宝顶不翼而飞。周围丛生的杂草之间,嵌了满地的碎砖石。谢归途抬手摸了摸那石柱,从几道剑痕中看出了端倪分明是有打斗过的痕迹他心中一颤。这里可是北斗剑派的腹地,是什么人能在这里打斗谢归途忧心忡忡,抬起头来。灰蒙蒙如针线的雨雾中,他只看见满山的树影婆娑,没有半点灯火的光亮。雨越下越大,谢归途顶着这瓢泼大雨,跌跌撞撞地去主峰找师父。他闭关多年,心中惶惶,再加上山路崎岖,这一路上竟然摔了好几个跟头。走到天枢台的时候,这雨已经扩大成了瓢泼之势。雨水泼洒在脸上,顺着脖颈淌进领子里。狼狈之下,他顾不上找东西挡雨,只是用袖子抹去了满脸的雨水。睫毛被雨水糊在了一块儿,谢归途艰难地睁眼,几乎看不清东西。
待他看清楚天枢台此刻的情状,当场傻了眼天枢台上原本陈列着历代掌门的雕像,个个恢宏无比。可如今,不知为何,那些高大的雕像都倒下了。为首的那座北斗神君像,竟然从根基出倒塌,断成了两截。经年累月的被风吹日晒,已经变得灰扑扑的,失去了光彩。谢归途的手颤抖了起来。北斗神君是雁北一带的保护神,更是他们北斗剑派的祖师。对从小生长在雁北的人而言,祂是最重要的信仰。如果师父在的话,绝不可能放任北斗神君的神像,就这样狼藉地倒在地上。谢归途仓皇地跑上天枢台,无助地徘徊了几圈,忽然看见祠堂的长明灯还亮着。他心中有一丝不妙的预感,迈着僵硬地步子,跨过了祠堂的门槛。谢归途颤抖地抬头,一眼就看见了数尊新添的牌位。几峰长老,还有师父和师娘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中。不可能,这不可能谢归途目眦欲裂,指尖用力地嵌进掌心,硬生生流出了血来。他师父是萧无涯,是北斗剑圣,是整个雁北最厉害的大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