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季母至死也不知道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在她死后从未把她的亲骨肉当人看。
在这个虚伪且唯利是图的男人眼里,季长安连同他那个早死的母亲都只是他的拓展事业版图的趁手工具而已。
突然,有人摁响外面的门铃,欢快的调子叮叮咚咚地回荡在空阔屋子里,冲淡了屋子里原本的萧瑟与死寂,连带着打断了季长安纷繁错乱的思绪。
“季先生你好,你的外卖到了”。外卖小哥的声音穿过厚重的木门透进屋子,尾音拖得低低的有些失真。
季长安刷地睁开双眼,缓过那阵恼人眩晕后,他垂眸扯了一把睡得有些皱巴的白色家居服,趿拉着拖鞋,打着哈欠朝玄关那头走去。
路过客厅外边的玻璃展柜时,季长安瞥过展柜,看着里面自己有些无精打采的脸,还有那乱糟糟的鸡窝头,他冥思苦想了一秒决定还是伸手仔细地收拾好那些睡得过于“任性”的头发。
伴着咔嚓一声脆响,大门被人从里边打开,露出仅能容纳一个人的缝隙。
季长安从缝隙间跻身探出了半个身子在外边。
两道视线就这么在半空相遇。
走廊尽头窗户玻璃被风刮得砰砰响。外卖小哥全副武装,裹得圆滚滚的,乍一看像个巨大的黑色粽子。
他戴着毛茸茸的黑色毛线帽和白色口罩,仅仅有一双圆润乌黑的大眼睛在外面。
季长安靠在门边,视线下移看着比自己矮半截的人,少年此时正举着一大兜东西仰起脑袋巴巴地望着他。
季长安只是和他对了一眼,心跳倏地漏了一拍,他忽然感觉他把空调的温度调得太高了,不然为什么自己喉咙那么干。
季长安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压下心头异样的情绪,礼貌而疏离地和少年打招呼“真巧,程知言。”
黑色的瞳孔在季长安眼皮子底下猛地一颤。
程知言身体在自己出他名字的那一瞬间立得像一根木头一样板正,他抬了一下手里一大兜的东西,漂亮的杏眼对着季长安眨巴眨巴,空着的另一只手摸摸口罩,磕巴地挤出几个字。“是啊,真巧哈哈”
少年甜津津的声音透过口罩,传进季长安耳朵里,一下子抚慰了他原本孤寂的心。
季长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的外卖。”程知言扬起手把一袋装得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递到季长安跟前,“都是挑得店里最好最新鲜的。”
季长安的视线随着程知言的动作游移,最后落在他的手上。
这么冷的天程知言居然没有戴手套,原本藕粉色的指尖今天被冻得皱皱巴巴发红发紫。
在季长安的印象里这双手原本是和他主人一样秀气的,看着不像是男人的手,那皮肤比他展柜里的那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还要白皙有光泽,薄薄的肌理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底下蓝青色的毛细血管,五根葱指,骨节修长而分明。
许是他的视线停留得太久,侵略性太强,程知言被通红的双手局促地往后缩。
季长安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敛眸,单手接过那袋子水果放到屋子里,然后将一双某牌子限定款的机车手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男孩手心里。
“可能大了一点,但天气这么冷你还是凑合一下吧。”季长安说。
程知言看着手里的手套有些受宠若惊,他眼睛瞪得溜圆,推拒着想把手套还给季长安,“谢谢你,但我不能拿。”
“没有要送给你,你下次过来的时候要还给我的。”季长安直接把双手背在身后,半开玩笑地说道。
“啊?”程知言蒙了,他仰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季长安。
看着底下如幼鹿一般的眼睛,季长安脸颊两侧血液都在沸腾,他别过脸重重地咳了一声,提醒道“你手都冻紫了。”
“真的谢谢你,我已经习惯了,没事的。”程知言还在和他客气。
季长安眼睛骨碌碌一转,上下扫了男孩一眼,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带着促狭的意味,刻意带上玩味的语气对着程知言调笑道;“我没打算送给你,只是借你用今天,下次过来要还给我的。怎么难道你想收藏我的手套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知言也没再扭捏。他粲然一笑,眼睛弯成一轮皓月,快乐得就要溢出来,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季长安塞到手里的手套“那我先走了,下次过来一定还给你。”
季长安倚门口点头。
他目送程知言的身影渐渐远去,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意犹未尽地把视线收回,然后反身啪地合上门。
……
季长安拿了件毛呢大衣披在身上,快步走到阳台上。
他双手环在胸前,面无表情地坐在阳台的秋千上,呼啸而过的风将他硬朗的发丝吹得东倒西歪。
等了大约有一分多钟,那一抹像小圆点的身影才如期而至地出现在这栋摩天楼后门的露天停车场上,映入季长安的眼底。
停车场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