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一星期的零用钱的一个零头都不到,季长安看着那些价钱,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心底深处充满不屑。
年关将至,以金融中心为商圈中心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洋洋的,就连他住的小区里,掉完树叶光秃秃的玉兰树枯枝都被街道办挂上了喜庆红灯笼。
这招工群里却是另一番天地,许多人叫苦连天。
快过年意味着工作机会在肉眼可见地减少,店主要回老家过年很多店都选择在过年期间关门。
而且过年置办年货对于一般家庭来说本就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况且还要给小孩压岁钱,没有钱就办不了年货,许多人本就干瘪的荷包更是雪上加霜,过年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负担,也因此许多人不愿意回去过年,想靠着过年期间涨工资,小赚一笔,解决温饱问题。
群里的人既是竞争者又是命运相似的可怜人,一群惺惺相惜的陌生人天南海北地凑在一起,聊着同一个话题,说着底层打工人在职场上的艰辛,每天都在为生计而发愁。
季长安一个少爷,短短的十几年人生从未因为没钱花而苦恼过,混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甚至还有点讽刺。
他靠在群里这些人努力了一整年都买不起的沙发上,盖着标价几千块钱的手工编织的羊毛毯,眼皮子耷拉,睫毛无精打采地垂着漆黑的瞳孔随着手机界面里闪过一条又一条的消息而跳动。
这些闪过的消息像一颗颗炮弹顷刻之间炸毁了季父一直以来亲手给他建立的隔离层,他从手机这小小的一隅界面里窥探了一个从未踏足过的所谓“底层人”苦苦挣扎的新世界。
他回忆起了他之前和表哥他们几个阴差阳错地待了一个下午的梧桐巷,那被踩得坑坑洼洼的青石砖铺成的路,风化掉漆的外墙,稀少的人烟,被贴得随处可见的小广告和遍地垃圾。
巷子里到处都散发着萎靡不振的氛围,确确实实坐实了传闻,是一个被遗弃在繁华都市某处角落的破旧巷子。
程知言在这种地方长大,性格却那样开朗,季长安每次见到他他总在甜甜地笑,看起来那样无忧无虑,让人无法将他与落魄的巷子联系起来,他是初生的朝阳,明媚且温暖,是朝气蓬勃的人间三月天。
季长安想到他整个寒假大部分时间骑着一辆小电驴在严寒天气里,到处奔波送外卖。
他那双冻得发紫的手,指节修长纤细,动作僵硬还发着微微的颤,却还在他面前硬撑着说没事,季长安鼻尖发酸,动了恻隐之心。
此时此刻他十分想把那个总是行色匆匆的少年紧紧地搂在怀里,双手环过他比常人还要纤细的腰肢,拍拍他的背说一句辛苦了。
这想法的出现,像是触动了脑子里某一根紧绷着的弦,脑子里的警报瞬间被拉响,季长安一个鲤鱼打挺突然从松软沙发上蹦起来,他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难以置信地瞪大。
“自己这是在为一个没说过几次话的陌生人感到心疼,甚至还想做出越界的举动。”
季长安双手撑在脑袋两侧,眉头紧锁,他恍恍惚惚地发现,自己最近一直都处在一种被动的状态。
被突然闯进他世界的程知言所深深吸引,眼神无法自拔地追随他的身影,为他年纪轻轻地经历过往感到心疼,想逗他,看他为自己浮出红晕的耳朵尖,他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
甚至失控到为他撒出弥天大谎,只为了靠近他要一个微信。
“心动的第一步就是共情。”
季长安不是没有恋爱过,也不是什么情感迟钝的笨蛋,他把自己与程知言有关的一切联系在一起,一条条罗列出来与过往恋爱时那些女孩们的表现作对比。
季长安喃喃自语,目光呆滞。
“关键他还是一个男的!”明明程知言什么也没做了,他就站在那里,微微一笑,长期混居在情场里的季长安就这样被他轻轻松松迷得五迷三道。
“他这……就……沦陷了?!难道自己就这样被掰弯了?”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季长安嘴角抽搐,暗暗咋舌。
下一秒他脑子里脑补出其他男生的身影,想到要和他们拥抱,甚至……甚至是接吻,季长安身体一阵战栗,他一脸菜色,捂着嘴感到一阵恶寒,喉咙里泛酸水还有些生理不适。
“不不不……他才不是什么同性恋。”季长安晃了晃脑袋,坚决地否定了刚刚的猜想。
他回想着程知言秀气的面庞,他们之间发生过短暂的接触,少年挂在脸上明媚而朝气的笑颜,还有那一双乌溜溜水汪汪的杏仁眼。那双澄澈的眸子,单是静静地凝视着他,自己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内心深处的阵阵悸动。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么美好的程知言,我也是。”季长安紧抓着自己的心口处的衣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了出去,他瘫在沙发上,虚焦的视线逐渐清明,原本脑子混沌的疑问也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