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巍屿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脱下风衣就有个轻灵柔软的身体扑进怀里,他当即紧紧搂住,生怕时南奚没站稳摔了。
时巍屿笑说:“你的腿不能这样剧烈运动的。着什么急,我又不会跑了!”
时南奚把脑袋埋在他胸口发出一阵哼唧声,狠狠蹭了蹭,蹭得自己栗色卷毛蓬蓬乱,抬起头,嘟着嘴可怜兮兮看着时巍屿。
“哥哥一整天都没来,我以为你都不记得今天是我过生日了!”
他有着一半美国人的血统,脸皮白而薄,蹭两下鼻尖儿就红了,更显得无辜。时巍屿忍俊不禁,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孩子话。今天这么重要,我怎么能忘!白天玩得还开心吗?”
时南奚鼓着腮:“不!开!心!”
“哪儿不开心?”
“哥不在!就不开心。”
时巍屿失笑。
为着他这活宝弟弟的十八岁生日,他早两个月就开始着手筹备。又是托秘书预定了宝光阁大酒店上等贵宾房,摆了一整厅的自助餐;下午的spa技师还是他花高价钱从泰国特意请回来的,一应Jing油、餐食、护体膏都是当季最好的。更不用说摄政街刷卡一掷千金,现在那些大包小包的奢侈品还堆在门口没整理。
这小子,就因为自己今天白天忙,没顾得上陪着他,居然还是不满意。
时南奚说:“我宁可不要那些花里胡哨的,哪怕就哥在家陪我一天呢!哪怕就我们俩一块儿去迪士尼玩一趟呢!”
时巍屿捏了捏他鼻子:“哥哥这么重要呀?”
时南奚重重点头。
“那如果让你把今天买的所有东西都丢了,换成我在家里待一天呢?”
“丢。”时南奚毫不犹豫。
“哟!”时巍屿看着弟弟清俊可人的脸,忍不住又逗:“那要是用你屋里那些雕刻和手办换呢?换不换?”
“换!”时南奚斩钉截铁:“如果可以,我立马换。哪怕让我以后都捏不了刀、做不了手办,哪怕就让我现在就废了我这双手,我……”
“哎哎,好了好了……”时巍屿赶紧制止住他:“我和你开玩笑的。这么好的日子,讲什么丧气话!”
虽然时南奚那一股子执拗劲儿让他有些没辙,但是心里头却软了一块下去。时南奚,是真的非常依恋他。
他这弟弟,与他同母异父,但是命却没有他好。记得是时巍屿幼年丧父,母亲时文玢一人抚养他,将他拉扯到了八岁。
时文玢在沪明市开一家智慧科技公司,借着时代的东风,自己又极懂得抓住机遇,没多久,嬴联科技公司就成了当年国内最早的一批上市公司,市值过亿。后来,母亲在一个高端酒会上邂逅了一名美籍的潦倒画家,叫鲍勃·史密斯。两人相恋再婚,就有了时南奚。
只不过那艺术家性子太过颓丧懒散,时文玢又是个性情泼辣爽利的女子,在一起久了摩擦不断,最后又分道扬镳。当时离婚官司打了许久,美国纽约州大法官看时文玢那时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就把时南奚判给了鲍勃,年仅三岁的时南奚被爸爸带回了美国,兄弟俩一时断了联系。
后来,听闻时南奚过得很糟糕。具体怎么个糟糕法儿,母亲非常隐晦地没有告诉他,只是提起那个鲍勃就气得咬牙切齿,一怒之下索性将嬴联的分公司开到美国去,雇了号称纽约州最强律师团,硬把时南奚的抚养权抢了回来。
时巍屿记得,那时候他也大了,帮着一块儿整理诉讼资料。等到终于接回弟弟,时南奚已经十二岁了。他的身材比同龄人矮小好多,看人时目光凉薄,警惕又嘲弄;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勒痕,听律师在庭上陈述,那是鲍勃怕他乱跑想出的懒办法,用栓狗的项圈套住他,锁在楼梯下面。由于长期营养不良,他的两腿已经被确诊骨密度疏松肌rou萎缩,再晚两年回来估摸着腿脚就废掉了。
时文玢和时巍屿一路争夺抚养权,办理各种手续,给时南奚停学、转校、做体检,最后打包行李带他坐上商务舱回国,这一路时南奚一声不吭,也没有表达丝毫反抗。
他是认得哥哥和妈妈的。毕竟三岁离开,已经有记忆了。
但是那么久,他却始终不开口叫人。
时巍屿是头一回在这么小的孩子眼瞳里看到那种,对于一切世事的漠不关心,得过且过。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他就这么任人摆布。
想到了一些不大愿意回忆起的东西。他忽然觉得,时南奚经过这些年在自己身边,被自己花尽每一分心血地娇养着,能养成如今这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时巍屿一时有些心酸,看着时南奚的目光更柔了,他抓起人的手,说:“好啦。哥哥陪你吃饭去。今天是不是有奚奚最喜欢的惠灵顿牛排呀?”
时南奚也笑了,自然而然回握着哥哥宽大的手,白得像玉似的脸庞泛起几分红晕。
连带着,觉得今天餐厅里红酒惠灵顿的味道也格外浓郁起来。
有哥哥在这儿,自然吃什么都是香喷喷的。
靳姨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