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里呛了水,顺着气管流进肺部,来带火辣辣的疼痛。死亡的威胁第一次如此直观,绝望逐渐在心底蔓延开,清晰的大脑也随着缺氧而迟钝……林叙越想挣扎,手臂就越是沉重,到最后连点水花都拍不起来。离他几个泳道外那几个高一男生还在玩闹着,另一边不知谁又闹了笑话,嬉笑声不绝于耳。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偶有人余光划过,也会误以为他是在练习闭气。
真可笑。
褚森跟在体育老师身后急急忙忙地赶到,刚挤进人群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在离眺望台最远的角落,林叙扶着泳道浮线喘气,红唇白肤,墨染的眉眼被水一浸更显清冷。
“这话说的。”骆辰秋打了个哈欠,模样极其欠揍:“干咱们这行的,对客人和对同学能是一个态度吗?”
泳池里哄堂大笑,一个男生脸涨得通红,指着高脚椅大骂:“骆大冰,你在南岛叫我王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穿蓝色泳衣的女生,对,就是你,腿再绷直一点,用力往后蹬。不是骚扰,你已经原地打转半分钟了,我担心你抽筋。”
林叙眉头皱了皱,今天他的状态不太好,刚游了两圈就感到莫名乏力,身体发虚,胸口也烦闷得很。他抬起头,将原因归结于泳池边有一位烦人的噪音制造者。
王坤气笑了:“你等着,我回去就给你家店写差评。”
“放松,不怕。”
有人在和他说不要怕。
尾音回荡在偌大的场馆里,又激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爆笑。
林叙游了不到十米,突然一阵心慌袭来,划水的手臂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他下意识地想站直,结果一脚踩空了,冰凉的池水在顷刻间漫过头顶。他心里一咯噔,意识到情况不妙,试图保持冷静寻找自救的方法,他伸出手想水中的安全浮线,可明明那抹鲜艳的黄色就在咫尺间,他却怎么也够不到。
面临的危险宛如一场虚构的梦,狂飙的心脏也因为这句话而落回到肚子里。林叙松开手臂,顺着身上的力度翻了个面,直立在水中,对方温暖的身影紧贴着他的后背,双臂从腋下穿过,托着他往前送。
他学习好,身体素质也不差,其他的体测项目无一例外全是a等,唯独游泳因为练得少而有些不得要领。不过经过几天的加训自由泳已经熟练许多,一口气游满几个来回不成问题。
屁屁屁——
林叙在遮天蔽日的黑沉中找回一丝清明,求生欲也在这一刻猛烈爆发。他扑腾起来,下意识地抱紧身边的救命稻草。
骆辰秋坐在泳池边的高高的了望椅,脖子上挂着哨子,手里拿着大喇叭。他猪鼻子里插葱,就爱装象,扩音器声音开到最大,一句接一句——“那边几位高一的小朋友,不可以打闹哦。”
不像电视里演得那样夸张,真正的溺水有时是悄无声息的。
王坤:“……”
骆辰秋腾一下坐直,举起喇叭表演滑跪:“王子我错了!王子请继续放屁!”
然后鼻子上就挨了几下捏——有人在给他挤鼻涕。
这手劲儿……
他被七手八脚地拉上岸,围观群众们复读机卡带似的‘你没事吧’环绕耳边。
“二高四班王坤同学,请克制一下,不要水里放屁。”
就这么死了似乎也不错。林叙疲惫地想,化成厉鬼反倒轻松快乐。
里愈发热闹,连午休时都有不少跑过来加练的。
林叙怔怔的。
体育老师一看那发虚的样子,还真是,不过他也没回去找,因为王坤举手说自己泳裤里有。
和多年前的那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林叙面色苍白,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给赶来的老师吓坏了,骆辰秋说:“他低血糖犯了,老师你给他点吃的呗。”
从溺水到被水淹没只需要20秒。
吵死了……
模糊的眼前里出现了走马灯般的画面,一会儿是坐在了望台上的熊猫人,一会儿是那个恶毒下贱的小白脸,还假惺惺的过来给他送早饭,真可笑,做戏给他天上的老妈看吗?
没出几日,骆辰秋浪里小熊猫的名号全校皆知,再加上他上学期选修跳水和体育老师们关系很好,被拉来做壮丁,在上午大课间的半小时里充当游泳馆临时纪律委员。
入目就是骆辰秋那张阳光四射脸,过长的湿发撸到脑后,湿漉漉的白t恤紧贴在身上,呲着小虎牙对他笑:“终于醒了,再不醒我可就要吻你了。”
众人目睹王
他深吸气再次潜入水中,打算游完这趟就回教室。
林叙疼得一激灵,睁开酸胀的眼睛。
就在他的意识在恐惧和不甘中彻底消失时,环绕在他四周的平静水流突然漾起波纹,随后越荡越快,好似被一股迅捷袭来的旋风搅乱。恍惚中有什么东西用力地钳住了他的身体,将他往上带去。
林叙躺在硬邦邦的磨砂地砖上,在睁眼和装晕中摇摆不定,有点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