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睥睨一切的神色,心道,那虽是一隅之地,却天材地宝齐聚,人才辈出,就连殿下口中的小势力,也是坐拥数百城池、盘踞一方的巨头。
兰殊心脏陡然抽动,不由生出些奇异之感。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殿下会说出“不成气候的小势力”这种话了吧。
兰殊收回直视着裴褚的视线,目光恭敬地下移,落在裴褚刺有烛龙暗纹的衣角,退回到下属的位置。
裴褚却再次抬手,面上罕见地浮现出类似疑惑的表情,大掌在他银白发丝间穿过,两指一捻,白色的,小小一片,只是简单取下的动作就让它有些碎开。
兰殊也抬眸朝裴褚手中的东西看去,起先也在疑惑,等反应过来殿下指尖是何物后,有些透明的雪色脸颊登时绯红一片,烫到仿佛灼烧了火般。
“嗯?”见到兰殊的反应,裴褚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嗯,仿佛在质问他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兰殊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使出了一道除尘咒,水光弹出,冲掉了裴褚指间捻着的东西。
那是干涸的精液。
沈修景在他血脉发作时射在他唇边的粘稠精液,不知何时有一滴沾染到了发丝上,就成了精斑,竟然还被殿下放在手中。
兰殊狠狠咬了咬牙,止住再次跳得激烈的心脏,这次却在也定不下来心神,只能含糊道:“是兰殊血脉发作时留下,无意冒犯殿下,望殿下饶恕”
魔界等级森严,或者说血脉等级森严,下位者一旦冒犯上位者,便只能任凭上位者处置,这是刻在每一个魔族血脉中的命令。
闻言,裴褚第一次沉默了,电光火石间明白刚刚那物的来历,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说话,诡异的气氛在相对而立的两人间流淌。
裴褚在兰殊消失前就已经知道了兰殊上过他的床,但他无意和自己的下属纠缠,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看在兰殊还算好用的情况下,他就默许那件事就当没发生过,让一切回归正常,没想到正常反而被他打破了。
难言的氛围转为僵滞,兰殊低着头,露出一段纤白的脖颈,不再说话,直到裴褚摆手让他下去,他才转身离开。
魔族皇室对最后一块土地的征战短短几天便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皇室随时有可能拿下这块肥肉,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各种意料中的和意料之外的事情都会发生,裴褚和魔域长老以及心腹间的召开的大会小会就多了起来。
第二日,十数人齐聚议事大厅,兰殊再次见到了裴褚,对方面色淡淡,只是针对战场上以及战后各项事务和他们商议,似乎是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见此,兰殊悬起的心微微放松,也表现地和平时无异,参与进会议中。
“兰殊,你怎么看?”
突然被点起,兰殊不慌不忙,冷静分析道:“函关占据天险之势,易守难攻,虽然大军胜券在握,但还是小心为上。”
“很好,”裴褚点点头,是惯常的面无表情,却让在场的人都感受了他的满意,“攻势宜快,但不宜急。”
裴褚对自己的势力信心十足,却从来不会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相反,他对危险的把控几乎到了极恐怖的程度。
他嗅到了其间不寻常的气息。
众人应声附和,纷纷点头。裴褚没把兰殊唤到身边,示意其他人离开。
兰殊上前几步,刚一站定,就被裴褚健臂一搂,半边身子都圈进了裴褚怀中,双手下意识抓住裴褚的衣袖,琉璃眼睛倏然抬头望去。
兰殊被裴褚带着去了函关,皇室培养出来的精锐果然名不虚传,两军交战时明显占据上风。
这些人着装统一盔甲,合并时动作整齐划一,分散开又如同游鱼入水,灵活之余招招狠厉,直击要害。
兰殊凝视着军队的视线不由转到身边的裴褚身上,这支精锐军队人数不过十万,却仿佛来自地狱的杀神军队,神挡杀神佛挡杀福,一往无前。
他以前只是听说,今天亲眼看到才知道殿下手下的势力究竟强到了何等程度!
兰殊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掌心用力到微微泛白,幼年的执念从未消失,在这一刻空前强大,这就是强者为尊的魔界,这就是他效忠的殿下,而他也将因殿下彻底摆脱血脉的桎梏!
裴褚眸光轻移,落在兰殊身上,几个呼吸间又再次落在大局已定的战场上,唇角勾出一抹张狂的弧度。
他只需留在皇宫便能得知这里的一切风吹草动,运筹帷幄,取胜千里之外。但想到兰殊这些天的异常,他总会产生些无意义的分神,想到那张脸上时时流露出不得已的隐忍,以及当初,浑身上下被血染了个遍,但眼神异常明亮的小家伙。
那时的兰殊还没成年,常年遭魔族针对,活像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他那一支血脉中显眼的银发都变成了灰色,琉璃眼珠中却像是燃着一团火,照亮了始终灰暗的魔界一般。
遇见同类的兴奋感涌上心头,仿佛遇见了缺失的灵魂一角,裴褚在众人的不可置信中收下了这个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