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正在他们住的房子里看电视。陈彦明刚想转移话题,问方毅看的什么,忽而听见奇怪的类似铁链在地面摩擦过的声音。
“你在干嘛?”没来由地,陈彦明忽而产生了汗毛直立的惊悚感,他左右看了一眼,想这破地方还是太旧了,必须得让韩枞劝他小舅舅赶紧搬走。
“我在看电影,”方毅在那边说,“《无耻之徒》,很好看。”又替陈彦明做决定,“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看。”
陈彦明说“哦”,把刚刚听到的声响归咎于错觉,说自己要去看望小舅舅,晚点再回家。
“好,”方毅很轻地笑起来,“我等你。”
挂断电话之后,陈彦明又收到方毅发来的消息:
哥,
我爱你。
我很爱你。
特别特别爱你。
看完信息,陈彦明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而后,默默地骂了句脏话。
大学时,方毅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用清纯可爱的表情,追在陈彦明屁股后面喊他哥,让他教自己打篮球,玩游戏,说“哥你好厉害”、“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在一起之后,要么喊名字,要么叫宝宝,哪怕是在床上,最动情的时候,也绝不喊哥。
原因是什么,陈彦明大概知道——陈彦明曾经为了让方毅死心,故意说喜欢比自己年龄大一点的。
又抽了两根烟,陈彦明抬头看了看亮着灯的5楼——苏骆的房子——苏骆和韩枞在一起之后,大概也会要面临出柜的问题。
他们会怎么处理?
苏骆重感情,又胆小爱哭,又容易心软,万一他被那几个老顽固围攻,软硬兼施那么几个回合,很难保证他不会退却。
那韩枞怎么办?
又再一次被抛弃吗?
……烦死了!怎么这么多糟心事儿啊!!
陈彦明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胡乱抓了抓头发,然后去小卖部买了一箱啤酒,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走进那栋老楼里。
韩枞过往
16
到家时,嘉嘉已经睡了,苏骆给他盖好被子,之后回房间把假发卸了脸洗了,换上家居服去厨房给陈彦明做了几道小菜。
陈彦明进屋看见又变回正常装扮的苏骆,摇头叹息:“小舅舅那样好漂亮,可惜啊,老韩没眼福要是他见了,啧啧啧估计得魂不附体……”
“对了,他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陈彦明把啤酒放在地上,一边问。
苏骆把洗好的杯子递给他,比划
-他说不太确定。
“不确定?”陈彦明把啤酒开了,给自己倒上一杯,“什么玩意儿还不确定?我给他打电话!”
苏骆怕他影响韩枞工作,忙伸手挡在屏幕上,摇头
-他很忙的。
“得~嘞!”陈彦明把手机收起来,嘴上念叨:“做人呐,最重要的是要诚实,明明就喜欢还不承认,唉”
苏骆装听不懂,转移话题
-你不是也不诚实么?
陈彦明被噎得咳嗽两声。苏骆拉了下他的衣袖,神色凝重
-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知道,但是我不敢出柜,”陈彦明抓了抓头发,神情沮丧:“我爸妈只想传宗接代,尤其是我爸我要是说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他不打死我也要弄断我半条腿。”
喝了一大口酒,陈彦明接着说,“其实,我早就想出柜了——老这么相亲,很烦。”
苏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默默地听他说。
陈彦明一开始还是自斟自饮,过了十几分钟,便打着酒嗝让苏骆陪他一起喝,嘴上说的话也是没经大脑思考的,把平时没说过的、不屑于说的统统说了个痛快。
“方毅马上就三十岁了,我怕他会去跟女人结婚但是我又不敢出柜,我不敢赌,我怕自己会承受不了坦白之后的结果,我什么都怕!我其实就是一怂货!怂货!那个那个萧恒,我还不如他个小孩儿呢!说出柜就出柜,敢爱敢恨,勇敢!是条汉子!”
陈彦明拍拍苏骆的肩膀,口齿不清地说:“小舅舅,你也是条汉子!你吃的那些苦,没几个人受得了!还有老韩,老韩也是条汉子!他也特别不容易。”
苏骆知道韩枞以前吃过很多苦,但他不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他用手机打字给陈彦明看:【韩枞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事?】
陈彦明一向嘴快,但针对韩枞的那些陈年往事他却从来没提过。今晚他心情不太好,加上醉意上头,嘴上就有些收不住了。
“他啊”陈彦明把酒杯放下,慢吞吞地说:“他15岁那年,他父亲年底跑货,结果在高速上出了车祸。货全烧了,他自己也落了个全身瘫痪。那批货款要赔偿的损失就要五百多万,还有他爸的伤”陈彦明喝了口酒,比划了下:“十三年前的五百多万呐……”
陈彦明叹了口气:“他们家当时把房子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可还是不够!后来,老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