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仲容集》於东晋咸和二年七夕西元327年yan历八月十日问世。此书虽不b西晋左思的《三都赋》引起洛yan纸贵那样轰动一时,未能造成建康纸贵,却也在文人圈内深获重视。
熟识阮咸、阮孚父子的文人们皆知,《阮仲容集》乃是由阮孚的年轻遗孀宋禕自费编纂,但并不晓得在编书过程中,谢尚贡献良多。宋禕很感激谢尚,特地留着自己亲笔抄录的第一本手抄本东晋尚无雕版印刷,选在新书上市後第一个朝廷休沐日,派遣小厮送去谢尚继承先父爵位所得的咸亭侯府。
不料,小厮回禀:“书只能交给咸亭侯府的管家,因为,谢公子今天成亲,到新娘子家去迎亲了。”
宋禕这才想起来,曾听阮孚提过:谢尚在丧父之前订了亲,但因为订亲不久,他父亲就在他十五六岁时去世,他先是守父丧,後来又留恋单身的自由,以致一直拖延着没成亲…
既然谢尚终於结婚了,他以後大概不会再来了吧!宋禕默默思量着,忽觉若有所失…
宋禕不得不暗中承认,自己有些怀念谢尚每逢休沐日,即来协助编书那段时期。不过,宋禕并不後悔请他别再来。
由於难忘司马绍与阮孚,宋禕无意重启情缘。她的心很累,自觉此生情ai已尽,再也无能为力去喜欢任何男人了。
纵然,曾经先後两次意yu殉情的冲动皆已让时光冲淡,宋禕依然深深铭记着司马绍和阮孚,无时或忘。她自认能够活在美好的回忆之中,渡过余生…
宋禕内心的剧痛已渐渐化为钝痛。正如俗话所谓诚於衷而形於外,她的肌肤状态亦有些好转,不再像为阮孚治丧期间那样显出年届三十的轻熟岁月痕迹,但也并未复原为宛如二十出头,而是貌似二十五六岁。她早起梳洗时,看得出镜中人有所变化,却不复关注自己的外表。她自认心如止水。
在京城建康东郊,原属阮孚的小型别墅里,宋禕每天穿着灰暗se系的服装,过着平静隐居的日子。她每天都需要抄几页书,因为《阮仲容集》很畅销,书肆等於後世之书店老板常来要求补充几本,而请人抄书要付费,孀居无职业的宋禕甯可节省一些,自己动笔。
抄书之余,宋禕也勤练笛子和四弦月琴。她每隔十天或半个月就会去一趟京城北郊的阮家墓园,在阮孚墓前演奏给郎君亡灵静听。宋禕也很想去祭拜司马绍,但无奈武平陵警卫森严,已无皇室身份的宋禕进不去。
每次宋禕为扫墓而出门,总会多少风闻一些时事。在这一年y历十一月,宋禕所听到最重大的消息,莫过於历yan太守苏峻因为不满国舅庾亮意图藉由明升暗降,剥夺他的兵权,就联合豫州刺史祖约起兵叛变。
叛军声势浩大,节节胜利。京城百姓人心惶惶。宋禕也不免紧张,但不知如何避祸才好?天下虽大,宋禕却只拥有阮孚遗留的房屋田产,以及司马绍赐予的金银珠宝。她别无去处,只能待在家中,以不变应万变。
到了y历腊月,连日下雪,直到初九西元328年yan历一月七日才放晴。宋禕穿上了黑se呢绒大氅,预备要去阮家墓园,却才走出了大门,就望见谢尚身穿金棕se狐皮大氅,跳下了他自家马车的车夫座位,迎面走来。
谢尚迅速走到了宋禕面前,急切说道:“你快回屋去收拾行李,跟我走吧!”
“跟你走?”宋禕讶然问道:“为什麽?”
“难道你没听说?叛军就快要打进京城了!”谢尚满怀焦虑答道:“看来朝廷会宣布京城戒严!再不走,只怕走不成了。”
“那麽,你的妻子呢?”宋禕含着困惑问道,不懂谢尚要逃亡,怎麽没带结缡数月的新妇?
“我上个月已经托人护送她去浔yan了。”谢尚照实答道:“本来我打算观望一阵子,但是看这情势越来越危急了,就在昨天辞职,准备要去浔yan跟她会合。你最好跟我一道走。浔yan是当前最安全的地方。”
“那恐怕不妥吧?”宋禕迟疑回道:“我若到浔yan去,何处安身?”
“拙荆寄住在浔yan太守褚诞的府邸,我也是要去叨扰褚大人。想必褚大人也会肯收留你。”谢尚坦言道。
“我跟褚大人非亲非故,那怎麽好意思?”宋禕婉拒道:“这里才是我家。我还是别动吧!”
“你不好意思,总b遭到乱兵侮辱要强吧?”谢尚蹙眉警告道:“据说,苏峻手下的军队很粗暴。他们一旦攻入建康,少不了要在城内外洗劫。他们会怎样处置像你这样的美nv,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想像得出来。”
宋禕无言以对了。
谢尚则接下去坚决说道:“你既然要为阮大人守节,就不能让叛军玷辱。即使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先父与家叔跟阮大人的交情,我也得带你走才行!”
宋禕真没想到,长相秀气的谢尚竟有如此霸气的一面!她颇觉感动,就不再提出顾虑了。稍後,她乖乖收好了行李,吩咐仆从把行李搬上谢尚驾来的马车,自己也坐上去。
这辆马车的车厢在宋禕的行李放上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