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会报到母后那儿去,想着母后若来劝皇兄,皇兄好歹还能听得进几句话,多少能吃些东西么?皇兄就别为难底下的人了,他们都是为了你好。良药苦口,可不吃药,皇兄的病怎会有起色?您也别嫌这药汁子难吃,若没有它,您体内中的毒不可能压制到今日。还有吃食,您若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底下人去做,但不吃不行。不吃东西,皇兄如何能有力气与体内的毒相斗呢?”
皇帝长叹了一声,没有继续挨着引枕坐起,而是改换了姿势躺下。燕王连忙扶着他,让他得以借力,然后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盖的薄被。
这一切燕王都做得十分熟练,显然是每日做惯了的。
皇帝看着弟弟的动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阿晟,你也觉得……朕对珞儿过于苛刻了么?”
燕王坐回床边的圆凳,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反而道:“皇兄是担心内阁已经改奉四殿下为主了,所以心中硌应吧?臣弟也不怕老实跟您说,事实并非如此。内阁诸位大人并没有私下见四殿下,四殿下为着他们的建议亲去相劝,他们也没把四殿下当一回事,只叫他用心读书,哪怕是要每日在御前侍疾,也不能耽误了功课,否则日后难以承担大任。”
皇帝听了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珞儿要照顾朕这个重病的父亲,即使一时放下了功课又能如何?!难不成他的功课还能比朕的身体要紧?!珞儿要在朕面前尽孝,原是他的本分,内阁凭什么说他日后难以承担大任了?!”
皇帝如今是对小儿子产生了几分不喜,可那到底是他亲自挑中的继承人,又培养了好些年,并不觉得他有哪里不称职了。内阁的大臣们前脚才劝他早日立储,让储君监国,如今又背地里说贬低孩子的话,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们该不会是打着让朱珞做傀儡,内阁独揽朝政大权的主意吧?!
恼怒
皇帝这一生,从记事开始,就一直与人勾心斗角。他对这方面的事情是十分敏感的。
如果说,他因为自己身体日渐衰弱,清楚自己只是在等死的事实,而变得越来越坏脾气,心理扭曲,从而对身边的人疑神疑鬼,总是闹出些让人头痛的事来的话,那么今天,他一旦发现有人有意算计他,他那根敏感的神经立刻就警惕起来了。
如果小儿子朱珞私下与外臣勾连,心急着想要定下自己储君的地位,赶在皇父断气之前就提前抢班夺权的话,皇帝自然是生气无比,还要敲打小儿子。
可如果小儿子只是个天真孝顺的小憨憨,被外臣们算计了,那皇帝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胆敢算计他们父子?那帮外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内阁众臣,里头有一半是皇帝刻意扶植起来的心腹,但剩下一半却不是,而是因为家世、资历、功绩、名望等种种原因,不得不提拔入阁的重臣。他们每个人的出身不同,性格不一,甚至是在政治方面的立场、倾向也各有不同。
昔日曾经是曹家支持者的那一位,很早以前就倒戈站在了皇帝这一边,只是态度一直偏暧昧,不得皇帝信任;过去与林家结盟的那位,早早就致仕归乡去了,子侄门生中有被林家牵连入罪的,他们也没有伸手相救,甚至不敢在老家打出阁老的招牌显摆;还有位出了名的墙头草,虽然交游广阔,跟多方势力似乎都能交好,但在重要事务上,谁都不会信任他;最后是在薛老太师去世后,才新近补进来的一位四十来岁御史出身的清流文官,在朝野间名望很高,书生脾气,正人君子。
虽然皇帝知道内阁里只有一半是自己的心腹,但因为剩下那一半并不是一条心,当中还有行事正派的清流,所以对内阁还是挺放心的。他病重期间,把朝廷政务交给内阁处理,自己只作最后决断,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内阁忽然上书,催他早立储君,再让储君监国,他只觉得是四皇子朱珞跟内阁搭上了,最信任的儿子和最信任的臣子居然齐齐背弃了他,他自然会感到恼怒。
但如果说……儿子依然还值得信任,只是臣子背弃了他,反过来算计他和儿子,甚至打算日后也把他儿子视作傀儡,那么,他就绝对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了!
皇帝撑着床勉力坐起了一半,嘴里还在问:“这些混账东西!枉费朕如此信任他们!让他们代批奏折,他们就是这般回报朕的?!朕的儿子是储君,就算年纪小了些,那也是他们将来的君主!他们凭什么看不起他?!”
燕王扶着皇帝又坐了起来,口中轻声安抚着:“皇兄先别生气,这只是臣弟的猜测罢了,倒也未必做得准。”
“不,你猜得很有道理!”皇帝喘了几口气,神色肃然,“朱珞在朝中无根无基,若非有朕的支持,也不可能成为众人公认的储君人选。没有朕发话,他凭什么让内阁那些老狐狸心甘情愿支持他?!就连朕在皇位上坐了这么久,也费了许多功夫,才让内阁的人俯首听命。若说朱珞现在就能做到这一步,那是太抬举他了!”
皇帝忽然又冷静下来了,想了想,自己实在没理由猜忌小儿子的。小儿子真的没那么大的本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