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露提着食盒从外头进来,见徐怀山躺在露台上。她放下食盒过去道:“风这么大,别在这儿睡。”
他拨开帷幔,却见徐怀山嘴角沾着一抹血,脸色灰败,竟是昏过去了。
李清露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抱了起来,道:“怀山,醒醒,你怎么了?”
徐怀山的手动了一下,似乎听见了她的呼唤,却又睁不开眼。李清露一摸他的脉搏,感觉他的内息十分混乱,好几股气息在体内乱窜。她心慌起来,放声道:“来人,教主病了,快叫郑神医来——”
徐怀山躺在莲华殿的床上,脸上毫无血色,闭着眼尚在沉睡。郑雨寒给他把完了脉,神色有些凝重。朱剑屏和李清露、庄宁、段星海都在旁边守着,十分担心。
朱剑屏道:“他怎么样了?”
郑雨寒沉yin了片刻,道:“教主体内的气息大乱,浊气上扰,似乎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他体内还有另外一个人格,平时就给他造成了很大的负担,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想要治好,很不容易。”
李清露道:“那怎么办,您想一想办法啊。”
郑雨寒忧虑道:“光救醒了也是治标不治本,得从根源上解决,不能再拖了。”
他解开了徐怀山的衣裳,在xue位上扎了银针。过了片刻,徐怀山倒出了一口气,短暂地睁开了眼,喃喃道:“水。”
李清露握着他的手,庄宁去一旁端了水过来。徐怀山低头喝了一口,也只是润了润嘴唇。
段星海被挤在后头,插不上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道:“师父,你醒了。”
徐怀山有些恍惚,看着床前的人,分不清楚眼前的一切是真实还是幻境。耳边依稀传来嗡嗡的蜂鸣声,周围的一切一瞬间扭曲起来,布满了杂乱无章的杂音和色块,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时时刻刻都会出现的幻觉已经把他折磨的要崩溃了,他的嘴唇动了一下。李清露道:“你有话要说?”
徐怀山嗫嚅道:“那边的抽屉里,有一枚银色的铃铛,给我拿过来。”
段星海听见了,连忙去书架下面的抽屉里翻找,片刻在一块蓝色的碎花布里找到了一枚小小的铃铛,上头还穿着一根红线。他快步拿了回来,道:“师父,是这个么?”
徐怀山把铃铛拨弄了一下,里头的银珠子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只剩了个空壳。
他记得这枚铃铛早就不能发出声音了,而梦中的铃铛一直在叮铃铃作响。他如释重负,终于回到了真实的世界里。他伸出了手,段星海明白了他的意思,把铃铛绑在了他的手上。
徐怀山十分疲惫,想睡一会儿,又怕再做噩梦。李清露在他床边坐着,攥着他的手道:“你睡吧,若是做噩梦了,我就叫醒你。”
徐怀山闭上了眼,片刻睡着了。郑雨寒和其他人走出了大殿,在屋檐下低声说话。朱剑屏道:“要怎么治,郑神医想好了么?”
郑雨寒有些为难,道:“我给他调理的时间也不短了,教主的身体好一阵坏一阵的,光用药石恐怕解决不了问题。最好请能通Yin阳的人来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解决。”
他的神色认真,似乎真的打算问卜鬼神了。段星海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您是医生,说这个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郑雨寒一本正经道,“‘凡医药针灸所不及者,以祝由佐治。’让人来看一眼,多个法子也是好的。”
朱剑屏沉yin着,觉得不管鬼神之说是真是假,总能起到一定的作用。说不定徐怀山自己知道该怎么办,只不过不愿意去面对。他从小受过太多伤害,回忆从前对他来说是件痛苦的事。他甚至刻意遗忘了一些东西,直接询问他的两个人格,都不会得到答案,只有进到潜意识里才有办法得到真相。
朱剑屏道:“那就试一试。我师兄擅长这些,让他来看看吧。”
众人想起了申平安,心中顿时一喜。若是找外人来,还有些不放心,但申平安是能信得过的人。庄宁一直没说话,此时开口道:“那我去请他吧。”
朱剑屏点了点头,道:“好,那就有劳你了。”
次日一早,庄宁骑马去了长安。申平安听说徐怀山病倒了,收拾了东西就往回走,天没黑就到了。
徐怀山还躺在莲华殿里,中午醒过来吃了点东西,便又昏睡过去了。
申平安快步从外头进来,见徐怀山躺在床上,一脸憔悴的模样。申平安伸手探了他的脉搏,感觉气息简直就像一团乱麻。再静观其气,仿佛有一团黑雾聚集在印堂上,状态着实糟糕。
其他人站在一旁,道:“申堂主,你有法子么?”
申平安早年跟一位游方道人学了不少道法,不但善于推演数术,还有与鬼神沟通之能。但大家一直不信这些,他便也很少提及。
他回头看其他几人,道:“吃药了吗?”
郑雨寒道:“吃了这么久的药,也没有太大起色,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朱剑屏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着他,你能看得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