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 院子里都黑了。陈管家从外头回来,走到卧房门前,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晃过去了。他回头一望, 院子里花木扶疏, 没有人影。
他觉得自己大约是看错了,往前走了几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后面靠近了自己。
他回头道:“谁?”
他话音未落,一棍子从旁边夯过来, 把他打昏了。一个黑衣人扔下了木棍,从怀里掏出麻袋一兜,把陈管家套在了里面。那人把麻袋扛在肩膀上,趁着天黑翻墙跑了。
陈管家也不知道昏了多久, 意识回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被扔在了地上, 撞得他肩膀一阵生疼。
一人把麻袋从他头上揭了下来, 道:“就是他了。”
陈管家倒出一口气来, 还以为自己被强盗抓了, 蜷着身子直往后缩, 连声道:“别杀我,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他喊了数声, 却见自己被扔在一个花厅里,周围没什么强盗,却有两个熟人。上首坐着的是铁憾岳, 还有苏静柔。
他登时老泪纵横, 膝行两步爬过去道:“二小姐, 怎么是你。他们把我抓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快救救我!”
苏静柔温声道:“陈管家,你别怕,我夫君请你来是有事要问的。只要你说实话,咱们保证不伤害你,还雇一辆车好好地送你回去。”
陈管家看了铁憾岳一眼,觉得他凶神恶煞的,甚是吓人。他道:“你们只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铁憾岳发现这人还挺识相的,十分满意。他道:“十九年前,我夫人产下一个女婴,刚出生没几天就被你们抢走了,是不是?”
陈管家一听,吓得瑟瑟发抖,忙不迭地磕头道:“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可我也是听从老爷的吩咐。他不肯认这个孩子,我也没办法,我就是个办事的……”
铁憾岳有些心烦,摆手道:“行了你别磕了,我是想问,你把那孩子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陈管家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说了,二小姐和姑爷可千万饶我性命,也不能打人。”
苏静柔道:“你只管说就是了,我们一定不伤害你。”
铁憾岳却已经按捺不住了,皱眉道:“你这厮吞吞吐吐的,到底把我女儿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陈管家吓得哆嗦了一下,小声道:“当年老爷说这孩子是无媒无聘生的,败坏苏家的名誉,就让我找个地方扔了,说扔得越远越好……”
铁憾岳的暴脾气已经忍不住了,那孩子出生时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若是随便往路边一扔,恐怕就没命了。他咬牙道:“你扔了?”
陈管家连忙摇头,道:“我怎么能下得去手,那孩子生的小巧可爱,让人看了就喜欢。我也没想好送到哪里去,就记着老爷吩咐说送得越远越好,就乘着马车往西走……”
苏静柔也有些沉不住气了,道:“你到底送到哪里去了?”
陈管家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到宜昌了。我想找个好人家,也不知道谁靠得住。听人说城郊有个玉虚观,里头的师父都是行善积德的好人,收养了不少孤儿。我便把孩子放到玉虚观门前的台阶上了。”
铁憾岳松了口气,既是交给出家人,那孩子应该能活下来了。他道:“你看见她们把孩子抱进去了么?”
陈管家点头如啄米,道:“我怕孩子冻死,就藏在不远处的树丛里,一直看着。后来一位师父出来发现了孩子,还四下找了一圈,没见着有大人,便把孩子抱进去了。”
苏静柔也松了口气,她悬着的心落下来了,竟有些想落泪。
她道:“好……多谢你,谢谢你给了她一条活路,请受我一拜。”
她说着向陈管家跪了下去,陈管家哪敢受她的礼,连忙又向她磕了个头,道:“二小姐,这件事我也一直压在心里,憋的很不好受。如今能告诉你,我也少了一块心病。你现在既然已经自由了,不如去玉虚观把孩子接回来吧。去了问一问,哪位姑娘是十月廿七被师太捡到的,应该就是您的女儿了。”
苏静柔点了点头,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铁憾岳过去扶起了妻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吩咐人给了陈管家一盘银锭子,雇了一辆大车,让人好好地把他送回去。
苏静柔为了这件事内疚了半辈子,如今得知女儿好好的活着,心中十分高兴。她哑声道:“这些年我一直为她诵经,祈求神佛保佑她。老天有眼,一直护着咱们的孩子呢!”
铁憾岳也有点难过,却咧开嘴笑了,道:“既然知道她在哪儿就放心了。你养一养身体,过几天咱们一起去玉虚观接她。”
苏静柔咳嗽了几声,在太师椅上坐下了,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影,喃喃道:“玉虚观……十九岁,莫不是她?”
铁憾岳道:“谁,你见过她了?”
苏静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那孩子的模样跟自己有七分相似,细微的地方又有点像铁憾岳。难怪自己一见到她就觉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