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佔据了官栈,李旭曦只为救人,不想大张旗鼓硬捣黄龙,也尽可能避免伤人性命,故捨弃大路,取傍近栈道的一片林子,没走平地,就用轻功在树枝间挪移,沿着道路寻找贼子的踪跡。
「大王且放心,小的将他关在石牢里,命令两个下属严加监视,他区区一介文弱书生,断然耍不出甚么花样……」
李旭曦扶额,心忖:这群人能不能先搞清楚再掳人啊。
那群黄巾贼的身影消失在深山之中。
李旭曦走近察看,照明的火炬幽幽晃动,空地上有两间并列着以青竹建成的屋舍,高低不平的草丛中杂乱地搭起了几排茅庐,十数匹黑马拴在树根旁,外面的篱笆上插满了尖锐的矛头,还有四名弓手守门。
「哪个大人给掳走了?」
「好极了!」山贼头子豪爽地大笑,「我们往日只有那小知县的纳贡,还不够兄弟们吃酒!受那銖两分寸的银子,帮他杀人夺货,做这买卖真是贴本,还不如劫一个宋璟章,金银珠宝手到擒来!」话毕,忽而想到一事,对着二人仔细吩咐,「二当家,三当家,你俩得当心一点把宋璟章看押好,他可是一棵摇钱树啊。」
「猜不到这小官吏的模样生得这么标緻啊!」
「大王英明!」
山贼头子闻言,痛快地拍了一下大腿,「如此甚好,那些朝廷命官一向自负昏庸,不将我们放在眼内,现在给拔了一颗狗牙,当真大快人心,三当家,依你所言,我们下一步应当怎样做?」
石牢?
两个小贼笑嘻嘻地搓着双手走近牢中人,鼠目里尽是淫邪之色。
疾走于山林的古木上,重重叠叠的繁枝茂叶是最好的掩护,月色昏暗,阴森森的黑夜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派小官来,即代表皇帝轻视我们山寨,杀了当是给他一个下马威,但派大官来便是有诚意求和,我们乘势而上,到时候荣华富贵自然享之不尽。」
这里应该就是山寨。
「哦?」山贼头子不甚理解,遂问:「三当家此举用意为何?」
一碗酒既乾,立在前排的一名绿衣胖子諂媚地笑道:「大王,我们今晚成功突袭官营,灭了朝廷的威风,还生擒了那个狗官,小的看这沼陵冈一带,还有何人不听见我们山寨就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李旭曦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气急败坏地道:「哪个大人?」
孰知那峭壁别有洞天,底部藏了一个约莫三丈方圆的窟竇,从外面望进去,依稀见到微乎其微的光火。
撇除屋舍,环绕周围的全部是漆黑深沉的大树,不似有牢房、地洞之类的,但见在东面相距不远不近的地方屹立了一块峭壁,便走过去详察。
「这个……」驼背老汉慢吞吞地捋了捋白鬍子,「如果皇帝派来的是小官,我们就将之杀掉,若是大官的话,就狠狠地敲他一笔。」
李旭曦默默地在心里嘀咕,然而,人还是得去救的。
方祈突然遇袭,转而被关在这隐蔽的深山石洞里,心中已然失了方寸,奈何自身体格和力量都不及这俩粗汉,又手无寸铁,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应付。他戒备地盯着二人,却被那一步一步
窟竇里潮气湿润,水珠点点滴滴地由顶部的尖石洒落下来,把他的发梢和肩膀都打湿了一片。李旭曦背靠着洞壁,小心翼翼地前行,越往内去,洞壁之间越是宽阔,微弱的光也渐地变亮,再深入,便隐约听得一阵吵嚷的动静,却一下子弄不清是从哪个方向而来。
唉。
李旭曦环视了那寨子一圈,掂量了一会儿,放轻步子,从树枝俯下腰一跳,悄然无息地落在青竹屋舍的屋顶上,挑起一块瓦片往屋内窥探。
这下子可好,今天早上这傢伙还怕他跟着官队会遭遇不测,要他自行离开,晚上自己倒是像一隻小鸡崽子似地给山贼打包劫走了。
「反正这里就我们仨人,你也不用害羞,不如陪哥哥玩玩,保管你爽得哭爹喊娘的销了魂儿……」
言语间,这帮黄巾贼似乎把方祈当成宋璟章了。
「二当家所言甚是。」驼背老汉神色得意洋洋,接着他的话尾儿道:「传闻这个宋璟章是当今狗皇帝的红人,在朝廷也是位高权重,如今落在我们手上,老夫瞧朝廷眼下是不敢轻举妄动了,指不准还要来跟我们求和。」
官差愣住,「甚、甚么哪个大人?」
「方、方大人啊……」
李旭曦将瓦片盖上,跃回树梢,瞇着眼谨慎地左右端量。
「今夜兄弟们辛苦了,老子敬兄弟们一杯,乾!」
浓眉粗髯的山贼头子意气风发地坐在舖了虎皮的坐榻上,对底下的人高举酒碗,一眾山贼立时举杯回敬,声音高亢洪亮。
「你们要杀便杀吧,何必折辱于人!」
顺着地势上坡,不晓得走了多远,他摸黑到了一个隐蔽的背风处,忽然闻得前方传出一阵嘰哩嘎啦的说话声,他向树梢跃上两步,循声眺望,隐约可以望见忽明忽暗的火光,就在一座小山谷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