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炽进洞房时,光华已换下厚重的头面,把脸上的胭脂朱红都换下,露出一张澄净的小脸。
众看客仆妇也都退下,房间内只等着这对新人行合卺礼。
礼成后二人就是夫妻。
光华坐在挂着挂五彩纳纱绣百子图幔帐的床边,两手有些羞涩地搭在腿间,没有抬头。
木影壁及门上均贴着红地金色双喜字,卫炽走过来坐在床尾,借着燃烧的红烛照见她颈间耳后一片绯红,他尽量找点话说,光华我们有四五年未见了,你过得怎么样?
她抬头红唇微张,这几年吗?你们打仗走的那年,入冬时听闻母后说我得了场大病,被一位得道仙人所救。那道长不要任何酬劳回报,只说让我入了他门,我便摆了他为师傅,与师傅师兄师姐一起在外修行几年。
说到这又有些没有底气地笑笑,我师兄师姐可厉害了,一路上都在做善事,救人,解祸事。我就不行了,什么也没有学到。
大概三年后,师傅说我该回天启了,于是师姐陪我一路回了天启。路经过古潼口时,听闻你们打了胜仗,我就和师姐改道向西北,一路慢悠悠地正好遇见就前往西北军大营了。
光华往里面挪了挪,拍拍床沿,二人阖衣躺在铺红缎龙凤褥上,脸对着脸。她说着话,眼神灵动。卫炽接着她的话,到了西北大营,你也到处乱跑,结果就不慎落水,我正好经过把你救起来。
卫炽也学着她头枕在手臂上,但当日是你一人在沙丘上,又怎会突然落水?
她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当日是自己前去观内为昔日情敌打醮祈福,但今却是她的大婚夜,怎么能提起这个已作古的昔日旧人。她摇了摇头,当时我一心想去道观做功课,所以就躲着所有人偷跑出去。
卫炽嘴角抱着浅笑,所以你那三年每天都做这个?烧香,诵经。
当然不是。
光华望他身边凑了凑,如数家珍般道来一路遇见的奇闻,她说他们给百姓做法事,说他们驱魔,说他们超度战场上将士的亡魂,说着说着就沉睡过去。
卫炽忍不住小心翼翼想要抚摸一下她如婴儿般的睡颜,却还是停在半空中,不舍得打扰她。
光华早上迷迷糊糊醒了,见卫炽坐在她身边,已换回一套寻常衣服,他面色柔和,起来了吗?
她猛地坐起,我是不是起晚了?
屋外丫头们听见主子醒了,鱼贯而入,为公主洗漱梳妆,藜芦收拾床铺见床铺内干干净净只有公主的睡痕,微微一愣,又立刻将自己的表情隐藏起来。
接着唤月见给公主梳妆,今日夫人要先去卫家宗祠祭祖,然后去城楼接受百姓朝拜。
新婚夫妇二人甫一出门,发现一路上早已堆满了等候的百姓。
他们的侯爷娶了尊贵的澧朝的公主,他们都想看看这位传说中公主到底是什么模样,公主见外面热闹,掀开窗帘探出头,见路旁百姓纷纷追着车撵喊,公主,公主。
一路上掷果盈车,她也乐得开心,频频与接送百姓挥手。不知哪个花农送来给她一株刚采下的木芙蓉,她接过,在晨露的衬托下,花看起来那样的娇艳欲滴。
这正是木芙蓉开得季节。,我想起那年我跟师傅由蜀地入西域,在蜀地也曾见过木芙蓉。不过要说蜀地开得最好的花,他们那里有种开在树上的花当地人叫蓝花楹,一束一束繁盛的花瓣长在树上,远远看去整片天空都被染上一层紫色。
她说着转过头望向卫炽,见他只是注视着她,清癯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光华瞬间挺起背乖乖坐好,又换成一副端庄沉稳的模样,不再说话。
卫炽看着她,喉头忍不住动了动,光华
嗯?
你可有小字?
光华笑起来,比她手中的木芙蓉更加娇艳,又带有女儿家固有媚态,月昭。我的小字,是月昭。
忙忙乎乎到午后,她刚吃过饭,藜芦便来报,中郎将夫人亭侯娘子前来拜见,她漱口后在前厅接见。
一排人齐刷刷地跟公主见礼,起身后所有人见公主一身常服,红地宝珠素花缎衣裳,头上别着翠朵云纹嵌红宝石素挺,用最简单的红色装扮成最尊贵的新娘。众世妇看清她面容也一愣,这样的好模样,身旁立着的侍女听说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姑姑,简简单单一站,堂下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容貌这样的身世压得喘不上气。只能心里感叹,也只有这等好模样才能配得上他们西北赫赫有名的镇北侯。
只听堂上公主红唇轻启,初次见面,给各位准备了一份薄礼,大家常伴西北,希望也能多来往。
众世妇皆道不敢不敢,怕扰了夫人休息。
身后有侍女端来,只见盘上有珠冠三顶,耳环三对,玉带三条另附水磨头香、金银箔各种,众世妇也都眉开眼笑,一一接过说了好些恭迎赞赏之话,光华有些疲惫也都一一应付下来。
眼瞅着要日落了才把起身道了万福,一人一个小轿送回各家。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