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热,对普通百姓而言自是难熬,但对富贵人家来说,也无非是多用些冰的小事罢了,此时司徒蔷房中,角落里放了两尊装满了大块白莹莹冰砖的方形鸟兽大冰鉴,清朗冰爽的寒气自冰鉴的镂孔里散出,令一室之中凉爽舒适无比,空气都似乎新鲜了许多。
司徒蔷斜坐榻上,与前来串门的梅秀卿和阮冬冬闲话家常,一边绣着手里的一件婴儿穿的小衣裳,梅秀卿坐在旁边提笔描着鞋子花样,虽然打扮淡雅,却依旧鲜妍若春晓之花,他带来的哥儿姜如玉如今已经三岁了,正是可爱的年纪,又十分乖巧,并不调皮,虽说姜如玉身份尴尬,乃是梅秀卿带来的亡夫之子,但王府里从前不曾有过孩子,这样一个眉清目秀又乖巧的娃娃自然叫人觉得稀罕,尤其司徒蔷等人都怀了孕,越发喜欢小孩子,平日里都乐意梅秀卿串门的时候带着姜如玉一起,这会儿阮冬冬拿着果子零嘴儿逗姜如玉玩耍,司徒蔷和梅秀卿不时往这里看上一眼,面带微笑,一时间屋子里其乐融融。
司徒蔷做了一会儿针线,有些累了,就放下已经绣了一多半的小衣裳,拿起一旁不曾加冰的酸梅汤轻轻啜了一口,梅秀卿见状,就柔声道:“庶君若是累了,就歇会儿吧,有身孕的人不宜劳累,毕竟是双身子,与往日里没有怀孕的时候不同了。”
司徒蔷微微一笑,道:“哪里就这样娇贵了,我听说那些百姓家,身怀六甲的侍人都是照样在家中Cao劳,许多农活儿都照做不误,如今我不过是做些轻巧的针线,又算得了什么。”
正逗弄姜如玉的阮冬冬抿嘴一笑,拢了拢鬓发,说道:“话不是这样说,庶君是什么人,那些农家的哥儿又是什么人,他们粗活儿做惯了,身子骨也结实健壮,不是咱们能比的。”
正闲话着,丫鬟送来一碟腌渍的海棠果,梅秀卿取了一颗送入口中,顿时眉头一皱,忙不迭地扭头吐到痰盂里,又拿起手边的茶水漱口,道:“这果子腌得也太酸了些,竟有些下不了口了。”
司徒蔷也取了一颗入口,有些诧异:“我倒不觉得怎么酸,反而刚刚好。”一旁阮冬冬含笑奉承道:“都说酸儿辣女,看来庶君这一胎多半是个男孩了。”
“男女还是哥儿都不打紧,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就好。”
司徒蔷轻轻蹙了一下眉毛,用手摸了摸小腹,道:“最近总觉得心口闷闷的,嘴里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道,只怕要熬到瓜熟蒂落,生下这个孩子,才能好些……只是一想到再过几个月就要临盆,我心里不免隐隐害怕,哥儿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这身子一向又不强健,总觉得有些不安。”
这话一出,阮冬冬也有些担心,作为过来人的梅秀卿见状,就劝道:“不妨事的,平日里多走动走动,生产的时候就能顺利些,补品也不要吃太多,防止胎儿养得太大,到时候生不下来……”
梅秀卿是生育过的人,有经验,司徒蔷和阮冬冬自然都认真听着,姜如玉安静地偎到梅秀卿腿边,似懂非懂地听着大人们说话,这时外面忽然有人笑道:“听下人说你们几个都在,呵呵,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进了屋子,穿着一身薄薄的松花底蹙金万福纹轻袍,挽着大昭男子常见的道髻,通身透着勃勃英气,正是李凤吉。
三人忙起身见礼,姜如玉看见李凤吉,立刻躲在梅秀卿身后,只探出小脑袋偷偷看着,李凤吉上前扶住司徒蔷,见其秀眉轻蹙,下巴尖俏,虽说怀了孕,却不见丰腴,望之依旧有些单薄,自有一股惹人怜惜的楚楚之态,便温言道:“快坐着,今儿觉得怎么样,身子可还好?若有什么不舒服,就叫大夫来看看,你这是头胎,凡事还是当心些的好。”
司徒蔷点了点头,道:“除了嘴里没什么味道,其他的都还好。”
侍儿送来解暑的冰糖绿豆汤,里面添了些碎冰,李凤吉喝着,意态悠闲道:“今儿王君他们去参加邵府的赏花宴,本王知道你们整日里待在王府也闷得很,等你们以后把孩子平安生了,本王就带你们出府好好玩耍一番,到时候想去哪里都容易。”
说了几句话,李凤吉注意到了躲在梅秀卿身后的姜如玉,他如今快要做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了,看到小孩子便也不似从前那样不耐烦,梅秀卿见他看着姜如玉,心中顿时一跳,连忙将姜如玉从身后拉出来,低声催促道:“玉儿,怎么又忘了礼数了?还不快给王爷见礼!”
姜如玉看了一眼梅秀卿,便怯怯地向李凤吉行礼,李凤吉见梅秀卿神情忐忑,心知梅秀卿是真的被自己当初所说的要把长大后的姜如玉收房的事给吓着了,其实自己当时不过是随口一说,主要想吓唬一下梅秀卿,出一出自己的初恋情人被姓姜的喝了头汤的郁气,毕竟李凤吉自认为哪怕自己再怎么风流好色,也不可能对一个三岁幼童有想法,这世上美人那么多,谁有心思去想着那么多年之后去搞一个刚长大的哥儿?李凤吉觉得自己还没那么无聊。
小孩子心思纯洁,也更敏感,能够略微感觉到别人的善意或恶意,姜如玉本能地知道李凤吉不喜欢自己,难免有些畏畏缩缩的,李凤吉见他眉目如画,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