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吉与李建元稍微聊了一会儿,便分道扬镳,在回晋王府的路上,李凤吉原本想跟孔沛晶说些什么,但碍于西素心在场,便什么也没有说,直到三人回到了王府,李凤吉让西素心回房,他自己则是跟着孔沛晶,一路上一言不发地来到了孔沛晶的住处。
李凤吉将送上解暑的冰镇酸梅汤的丫鬟和为孔沛晶卸去王君正服的侍儿们打发出去,自己一手拿着一碗酸梅汤,慢慢喝着,见孔沛晶正坐在妆镜前拆下发簪,用犀角梳仔细梳理着一头浓密的黑发,就扯了扯嘴角,原本惯常带笑的眼睛微微眯起,变得锋锐而狭长,乌黑的眸子似乎暗暗沉沉的,那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地让人想起隐藏在黑夜当中的蛇类,片刻,李凤吉喝完了酸梅汤,但那冰冰凉凉的酸甜感觉却驱不散他心中的燥气,他慢慢踱到孔沛晶身后,脸上露出似笑非笑之色,说道:“王君刚才看到秦王,心情一定是很不平静吧,嗯?”
孔沛晶原本正在梳头,借此慢慢平复着之前有些起伏不定的心绪,他若是没有看到李建元倒还好,自己尚且可以调节,但一见到李建元的面,就没有那么容易控制住自己了,昨日进宫过节的时候,由于众人都是分席而坐,离得较远,也没有什么近距离交流,孔沛晶也还能够让自己勉强平静以对,但今天双方几乎近在咫尺,彼此面对面,李建元却仿佛没有看见他似的,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他身上,如同陌生人一般,让孔沛晶挫败不甘之余,更是怨怼不已,眼下突然听到李凤吉这话,顿时一惊,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越发恶劣的心情。
要知道孔沛晶乃是朔戎王庭的王侍子,而且朔戎的哥儿一向地位较高,只比男子稍逊,不似大昭这般尊卑分明,且孔沛晶是王后嫡出,自幼就深受父母宠爱,就连诸位王子都要让着他几分,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性子自然不会是什么温柔敦厚的类型,孔沛晶长到这么大,唯一让他受到挫折和委屈的基本上就是与李建元之间的事情了,原本他就心中愤懑,这会儿李凤吉Yin阳怪气的话钻进他的耳朵,那火气立刻‘噌’的一下就升了上去,眼看着两道Jing致的眉毛就慢慢地向中间皱了起来,孔沛晶放下手里的犀角梳,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李凤吉,眼角眉梢就似是隐隐浮现出一丝冰冷的傲然之色,道:“确实不平静,那又怎样?”
孔沛晶这个再直白不过的生硬回答实在是出乎李凤吉的意料,饶是李凤吉心思深沉,突然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一时间眼神微微闪烁,倒是有些不知道要怎样立刻把话接下去了,孔沛晶见状,以为李凤吉是怔怔无语以对,就轻轻扯了一下嘴角,道:“王爷也不必对我Yin阳怪气地说这种话,我从前的确是对秦王有爱慕之心,从年少之际开始,至今也有数年之久,但至少我和秦王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逾礼之处,而王爷四处留情,风流之名简直人尽皆知,府里光是有位份的侍人就有许多个,更不必说那些没名没分的了,再加上平日里在外面风流快活,只怕是王爷到如今经历过的美人少则数十,多则上百吧,甚至更多?”
孔沛晶说到这里,总算是他还知道克制,没有说出更刻薄的话来,但李凤吉何等人,什么时候在这方面被人如此怼刺过?倒并非是因为嫉妒李建元是孔沛晶所喜欢的人,而是恼怒于孔沛晶这话里有着瞧不上自己的意味,这就辱及了李凤吉,至少李凤吉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原本他并不想跟孔沛晶说什么重话,毕竟那是自己的王君,但现在,李凤吉几乎瞬间就改变了主意,轻轻扯起了菲薄的嘴角,一瞬间仿佛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似的,神色有点平淡,他看着孔沛晶,突兀一笑,道:“说实话,你跟李建元之间的那点事,本王若说根本不在意的话,也是骗人,但本王确实不是十分在意,不过本王虽然经历过的哥儿多了去了,可是其中大部分充其量就是个解闷儿的,然而你不同,你是本王的正君,也是本王未来继承人的侍父,更是王府的体面,所以你的人和心在婚后都必须属于本王,本王不允许自己的王君心里还惦念着别的男人!王君,对于一个哥儿而言,不是说身子干净就是贞洁之人了,这一颗心也须得是干干净净的,你可明白?本王绝对不想在和王君亲热的时候,王君心里却在想着其他人!”
李凤吉的话不可谓不尖锐,尤其最后一句,对一个哥儿而言,简直就是仅次于怀疑对方不贞的一种极大的侮辱,果然,孔沛晶听了这话,顿时脸色瞬变,脸上的肌rou都微颤起来,那是正在努力抑制却又根本难以完全抑制住的情绪翻涌,不管朔戎的哥儿在地位上如何比大昭的哥儿更高些,可终究和男子不是平等的,哥儿和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到底还是哥儿吃亏,这是不争的事实,李凤吉这番话纵然没有一个脏字,却足以令他难堪之极,孔沛晶一口雪白的牙齿忍不住咬得“咯咯”作响,再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他一下子冷笑起来,站起身,转身面对面直视着李凤吉,眉目之间带着一丝丝冷冽与凌厉,眼神里刹那间流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轻蔑,他就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似的,冲着李凤吉淡淡一笑,道:“哦,是么?既然王爷连这个都不能容忍,那么我倒是奇怪了,咱们如此有洁癖的王爷怎么就要了一个嫁过人的寡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