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胥宿在外族使馆的偏殿,嬷嬷带我过去时,正是傍晚时分,他刚好从练武场回来。
他穿了一身短褂,卷曲蓬松的头发自然垂在肩上,因为出汗的缘故,前襟敞开,露出了水光淋淋脖颈和一小片胸膛。
见到我,他似是有些意外,站在我面前,手抬起来又放了下去。
“无悔,你来了。”
他一双碧绿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我,放缓了声音同我说道。
嬷嬷见了他,行了礼后便退下了,一时间,偏殿的庭院中只站着我和他两人。
许是因为体内蛊虫被饲养的缘故,我这几日总是有一种感觉,是一些朦朦胧胧的记忆要变得清晰起来的预感。
因此,此时再见到乌胥,我的内心没有先前那般怵怕他,甚至因为一些不甚清楚的记忆,对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我对他笑了笑,看着他如琉璃般碧绿的双眸,回答道:“是。”
他突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抬起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ye后,有些惊喜地同我问道:“无悔,你……你不怕我了吗?”
他的中原话说得是极好的,这一句却有点结巴起来,最后一个字甚至带了一点乌阙口音。
记忆里一闪而过的异族小少年和面前的人重合了起来,原本还有些紧绷的后背,因为他的这般模样,开始松弛了些许。
奇异般的,那一股面对凶兽所产生的压迫感,因为这一些小插曲,稍减了下来。
我微微仰头,同他视线相对,随后坚定地说:“乌胥,我不怕你了。”
听见我这话,他突兀地向前了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了不少,约莫只有一掌之隔,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额头上。
“无悔……”他的眼眶倏忽红了,衣料摸索间,我被他紧紧地抱进了怀中。
成年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chaoshi的汗热和蓬勃的暖融味。
他将头抵在我的肩膀上,蓬松的头发尽数拂在我耳侧的皮肤上。
“无悔……”再开口时,他竟是带了哭腔,他似是哽咽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对不起,我真的知错了。”
他又向我道歉了,如同温洵、许翊那般。
而我还是不知道他们究竟错在了哪里。
乌胥看起来真的难过极了,说完那一句话后,他趴在我的肩上,絮絮叨叨地在我耳边说着“对不起”、“知错了”……
还有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语,大约是他的家乡话。
他的汗ye蹭到了我裸露在外的脖颈上,chao热且黏腻,他似乎从来未曾用过香料,整个人都是原生的成年男子气味。
因为体型差距,我快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便只好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软声同他说:“无事,无事。”
“你用过晚膳了吗?”我问他。
待我说完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于是忙不迭松开我,同我拉开了距离,回答我道:“未曾用过膳。”
视线却放到了我的脖颈上。
我用手一摸,摸到了一片温凉的汗ye。
——
晚膳是嬷嬷进来布置的,直到这时,我才见着在乌胥身边伺候的几个宫人。
她们沉默地随着嬷嬷进来,一言不发的将瓷盘在桌上摆放好,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整个过程中,乌胥同她们没有一丝的交流,似乎只是完成每日的必要劳作那般。
我的膳食与乌胥是分开的,嬷嬷将几碟Jing致小巧的瓷盘摆放在我面前,同我说道:“这是圣上特意遣内侍送来的点心,应当是符合公子口味的。”
糕点用模子刻出了一朵朵小花的模样,瞧着喜人极了,待嬷嬷退下后,我用筷子夹了一块,入口后发现是桂花糕。
近日确实到了桂花飘香的时候了。
坐在身旁的乌胥迟迟未曾动筷,我略带疑惑的望向他,正好与他看着我的视线相撞。
他讨巧的同我笑了一下,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乌胥的吃相很是粗鲁,完全不同于温洵他们,闷着头风卷残云,三两口就能吃下半碗米饭,他那边有一道卤rou,切成大块的薄片,甫一夹起,便散发了卤料特有的醇香,瞧着rou的纹理,应是用牛rou制成。
因为嗜甜的缘故,我似乎从未吃过卤rou,此时看着乌胥吃得那般香,我倏忽间想要试上一试。
“乌…乌胥”,我很少唤他的名字,甫一唤出口,还略微有点不太习惯。
他抬头看着我,碧绿的眸子里能够映出我的倒影,他的五官偏向凶残狠戾,像是草原上残暴的狼王,稍不注意,就能被它咬下一块生rou。
但奇异般的,他望着我时,似乎将利齿统统收敛了起来,碧绿双眸似落日湖水,竟显得有一点不可言说的温柔。
待咽下了口中的膳食后,他才开口问我:“何事?”
有一颗红色珠玉自他的发间垂落了下来,延伸到额头与发丝的交界处,望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