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是按许总的吩咐做事。许太太不要太为难我们这些下属。”
“不愧是许连明养的狗。”母亲笑起来有一侧的酒窝,冷白的皮肤细腻得如同籽玉,“不过,谁能证明你、证明你们,是给许总做事?”
母亲莞尔一笑,冷艳决绝:“如果今天我儿子有什么事,我就很难保证各位以及各位老婆孩子的安全了。”
卡在我脖子上的胳膊松了劲儿,面瘫男犹豫着开口:“许太太,您这样我们也很难做。许总的意思是少爷从小在本家长大,没有说带着就带走的理,何况升值的部分都是许总......”
“笑话!”母亲打断了面瘫男的话,纤手一挥,几支步枪齐刷刷直接对准了架着我的几人。
我嘴巴被胶布粘上,发不出声音,架着我的手彻底松开,我也只能挣扎着往前跑。
一片强光里,黑色连衣裙的女人优雅得体,高高在上。
我儿时记忆里的母亲柔弱得多,我记得她喜欢养花,家里院子里一年四季都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儿。每到清晨,她都会吩咐园丁剪几枝待着晨露的花儿,插进玻璃花瓶。
无论如何,我都很难将眼前这个杀伐果决的女人和记忆里的她联系起来,尽管她们有着同样的外貌。
“糖糖,这里不安全。”在车后座,母亲摸了摸我因为应激反应而发热的额头,“我安排了人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那你呢?”我抬眼看到她丝毫不曾凌乱的头发。
“我还要留下处理接下来的事情。”母亲温柔地看着我,耐心地解释道,“今天事情闹这么大,还有很多收尾工作的。”
“我想陪着你.....”我咬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在刚才那场对峙中,她显然处于上风。可是她是我的母亲,我仍然担心她。
“糖糖真乖。”她满眼的慈爱,就像带我去游乐场一样笑得看不出半分忧虑。
“那些人到底想干嘛?”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你要相信妈妈,妈妈不会害你。妈妈会接你回来的,不会让你去太久。”
她还是这样,把我当小孩子,从来不会告诉我实情。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再也不回和许连明的家,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她只会用这样的话来搪塞我,顾左右而言它。
“等你回来,妈妈就带你去欧洲玩,你不是还想再去卢浮宫看展览吗?对了,我去年认识了个法国后印象派的画家,下半年他正好要办展,到时候你愿意陪妈妈去看吗?”
“嗯。”我点了点头,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面瘫男说到一半被打断的话:“升值的部分都是许总.....”
升值?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能弄明白。
又或许我早就明白,但是不愿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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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起床,周楠风已经准时在楼下等着了。
我要他过来陪我吃早饭。
“我已经吃过了。”周楠风说着还是坐到了餐桌上,等我吃饭。
我毫不忌惮地盯着周楠风看,看他黑色的短发,挺拔的鼻梁,被我咬破结痂的嘴唇,以及脖颈处遮不住的牙印。
我知道,现在他身上,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地方,都是我弄出来的痕迹。
这段时间,每次周楠风来,都是在我的房间或者阁楼玻璃屋一待就是大半天。渐渐地,吴姨也没再一直守着楼下,偶尔还会开着保姆车下山买东西。
院子里汽车发动机声音渐渐远去的时候,周楠风还在执拗地要帮我弄懂一道数学题。
“这道是最经典的数列题,你搞懂了之后基础的题就都会做了。”
“哪有这么神。”我咬着笔头看他把每个步骤分解,再一个部分一个部分详细讲解。
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转过头疑惑道:“喂,这么没声儿了。”
教导主任上课也能走神?
“许少爷。我们出去走走吧。”他看着窗外,明镜一般如洗的天空,能见度极高,远方的常年积雪的山顶冲出郁郁葱葱的山峦清晰的呈现在晴空下。
我没有回答,趴在桌子上。
“从这里开车去镇上要四十分钟,在集市上花一个半小时左右。一共是两个小时五十分钟。吴姨每次去山下的时间都在三个小时以上。”
我捏着拳头,指甲嵌进rou里。
还是被周楠风发现了,也是,他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
南山的别墅根本不是度假的地方,它更像是一间华贵的监狱,装修成家的模样。而门前午后的摄像头时刻监视着这处房子的一举一动。
而我,难以踏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