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依的。
届时明珠便可从家中挪出去,蕊娘再悄悄到庄子上照顾她,待顺利生产后,把孩子抱走。
如此一来,除了明珠、蕊娘、纤云三人,不会再有人知道她曾珠胎暗结。唯一付出的代价,就是她必须要骨肉分离,亲手舍弃自己的孩子。
“……纤云,你说,我是不是个心狠之人?”
纤云服侍明珠喝了药后正欲退出去,忽听身后传来极轻的声音。不等纤云回答,床上的少女仿佛在自言自语,笑了笑:
“他定然恨极了我……不过这样也好,也好……”
纤云心下暗叹,悄无声息地出了门,踟蹰片刻,来至苏夜房中。只见这院中众人皆是神色惶惶、无精打采。纤云径去寻了苏夜的大丫鬟微语,道:“大爷的屋子可都收拾了,没少了别的?”
微语道:“大爷只带走了几件衣裳,再没有旁的。”
原来苏夜那晚与明珠决裂后,便再不曾出现。他在房中留书一封,言道自己早有去意,如今离家远游,与苏府恩断义绝。
苏夫人得知后自是又惊又怒,忙给靖宁侯修书一封,又派出家人在城中四处寻找,谁知苏夜仿佛人间蒸发一般,竟毫无踪影。他除了几件衣裳,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当然,也没有留给明珠只言片语。
这或许便是他的报复,报复妹妹的绝情与辜负。
纤云只在苏夜那里拿回了一只小箱子,打开来一看,里头都是些旧物。有玩坏的九连环,有磨损的年画娃娃,有陈旧的老虎小布偶……但无一例外,全都被主人保存得极好。
明珠就抱着那只箱子看了一整晚,那些都是幼时她曾经用过的玩器,早已应该丢掉了,原来苏夜都一一地收了起来。
布偶是她亲手缝了送给苏夜的,虽然缝得歪歪扭扭,苏夜极喜欢,总是抱在怀里不撒手。
年画娃娃是苏夜买来送她的,她总爱摆在桌上和苏夜一道玩赏。
幼时她身子不好,经常生病,有时候苏夜就坐在床边解九连环给她看,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们曾经拥有过的美好回忆全都被他封存在这只箱子里,如今也随着他的离开被一道遗弃。明珠看到那只箱子时便恍然明白,他不会再回来,亦不会回头。
很快,京中便有流言说靖宁侯的长子不知所踪,恐怕是与父母决裂,愤而离家。这苏小侯爷与家中不合之事人人皆知,倒也不以为奇,不过又添一桩谈资罢了。靖宁侯自是勃然大怒,深感颜面扫地,立时请了族老将苏夜从宗籍中除名,从此再不认这个儿子。
有人便道:“这浪荡子离了苏家还能成什么事?怕是没多久就要灰溜溜地回来呢。”
却有一些略知苏侯之性的人暗中感慨:“没了孝道束缚,于苏夜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反倒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众说纷纭间,苏家的名声自是愈发不好听,谁知没过几日,宫中的老太妃修行时遇见了苏侯之女,深感其端庄大方、娴淑聪敏,令其陪侍左右,欣赏有加。
苏夜离京
这位老太妃原是武宗时的贵妃,静慈太后的堂妹,虽膝下无儿无女,但地位尊崇,连小皇帝都得唤她一声姨祖母。
因她笃信佛道,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在香山寺修行,京中不知多少贵戚都想巴结她,打着进香礼佛的旗号频繁出入香山寺,这老太妃一概不理会。谁知竟瞧上了一个破落侯府的女儿,亲开金口要留在身边。
小皇帝和太后哪有不依的?况不过一个女官之位罢了。忙下旨将明珠封作五品女史,倒与乃父靖宁侯如今的官职品阶一般。明珠又迁至香山寺,日夜陪伴太妃左右,不必再理会家中的纷纷扰扰,更不必受父母掣肘,不免又惊又喜,又疑又奇,各种滋味,难以言说。
且说经此一节,倒也无人再看苏家的笑话,这京中一天里要发生大大小小多少事情?有的是谈资供人议论,苏家诸事,也很快被众人抛在脑后。
此时城外官道上,却有一辆乌蓬马车停在路边,四个黑衣侍卫分守左右。
这马车远看,只觉普普通通,别无装饰,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连外头挂着的车帘都是上用江绸,奢华却又低调内敛。车内二人对坐,一人一身青色箭袖,做远行打扮,一人金冠华服,蟒袍玉带,正是摄政王周景宵。
周景宵道:“如此你也可放心了,老娘娘的性子最是和善的,有她护着令妹,纵靖宁侯以孝道掣肘,也有转圜之机。”
苏夜听罢,斟了一杯酒,双手奉予周景宵:“殿下的大恩大德,在下必舍身以报。”
周景宵叹道:“这原是你应得的,你的功劳就是封个爵位也使得,你不过只是求我庇护令妹,我如何不依?况内子与令妹亦是密友,她将来若真有事,内子也不会袖手旁观。”
又道:“你真的想好了?西北虽说战事频繁,立功的机会极多,但那都是刀头舔血才能换来的。你若留在京中,我早已为你备好了位置,若你不愿在中枢,去地方上做个指挥使亦是无碍。”
“靖宁侯若要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