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寻真要在假期的最后几天跟着学校组织去参加科学竞赛,晚上住在赛区的宿舍,而江绢和程松也在忙自己的工作,偌大的客厅没了人气,瞬间变得冷清起来。
江夜南今天下班比平时早,他洗完澡后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程寻真似乎是因为学习上的事太忙了,两天都没有和他发过一条信息。而他怕打扰到对方,也没有主动联系过。
除却这一个原因,这几天他也想了很多——关于刘伟鹏,关于江绢很多没告诉他的事,所有一切在脑子里拧成一个结,怎么也无法疏通。他打开电视,随意地切到一个购物频道。主持人热情似火地介绍着他们的厨房用品,展示画面来回重复地播放,认真看上十分钟就能让人昏昏欲睡。
困意来得比预想中早,正当江夜南快要闭上眼睛那一刻,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抓来解锁,看见微信的“新朋友”一栏里出现了一个新的红点。申请理由是简单的五个字:昨晚见过面。
昨晚……是那个程寻真的同学吗?
江夜南的睡意瞬间清醒了大半,没来得及细想就按下通过,那边飞速发来一串消息:
「你好,我叫魏尧。」
「我从朋友那里了解到你了,你叫江夜南?很好听的名字。」
「咱们昨天见过面,想和你认识一下,有机会聊聊天吗?」
迫切又热情,像昨天靠近时的呼吸迎面砸在他脸上。这么直接的开场白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了,从前江夜南收到过的短信sao扰远远比这个油滑得多,恶心得多,这个显得莽撞直接的原因,大概也只是因为对方是个高中生而已……但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的?
江夜南经常会浏览性少数群体的论坛,想从全国各地形形色色与自己接近的人中找到一些慰藉,他会去看看那些人的生活,去看看两个相爱的男人或女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他看着无数人向陌生人谈论自己的难言之隐,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更深的秘密……毕竟他还没有见过和他一样畸形的人,连发帖和留言都从来是匿名。
他问:「不好意思……请问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号码的?」
那边平静了一段时间,又发来一句:「猜一下?」
果然是个高中生,语气里还藏着一种青春期少年特有的张扬。但两方信息暴露的落差让江夜南有些慌张起来——他根本对这个人一无所知,除了那张没有仔细看过的脸,和这个“魏尧”的名字以外,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对方还知道些什么?
江夜南握着手机的掌心渐渐洇出汗来,对方见他许久没有回复,又自顾自地说:「开个玩笑嘛,你别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从楼下员工表里找到你的,那里有你的电话。」
又是自己担心过头了吗……江夜南松了一口气,拇指按在输入框中,正准备说些什么,一个视频电话忽然打了进来,切断了他的聊天界面,程寻真游戏截图的头像赫然出现在了手机上方。
他自己都很难解释为什么会这样——只要一看到和程寻真相关的一切,他的胸口就像是猛烈张开了一下,破开一个口子,慢慢地扩大,延伸,积郁两天的灰色鸟雀从胸膛里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
“江哥。”程寻真轻轻喊了一声,镜头晃动,似乎是正在宿舍的书桌上,头发柔软地顺着额头耷下来盖住眉毛,应该是刚洗完用毛巾擦过。他一边拿着手机朝外走,一边小声问他:“在做什么?”
“在看电视。”江夜南也跟着小声起来:“你们宿舍的人都睡了吗?”
似乎是觉得江夜南说悄悄话的样子很有趣,程寻真笑起来:“对啊,他们睡好早,所以我现在要去找个能和你说话的地方,免得把他们吵醒。”
镜头里的光线抖动着变黑,程寻真推开门走到天台上,一张俊气的脸忽然映上了五颜六色的霓虹,头发在风里被吹得乱七八糟。这个角度的镜头刚好能看见程寻真的喉结,江夜南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怎么跑到楼顶,不冷吗?”
“还好……”程寻真从衣兜里掏出耳机戴上,声音清晰了很多:“在这里没人听见我说话……这两天想没想我?”
“……”江夜南眼神暗了暗,拿着手机慢慢向房间走去,直到坐在自己的床沿才红着脸开口:“想了。”
程寻真的呼吸变得粗重了些:“怎么想的?”
“就是……”江夜南的喉咙发紧,他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很想。”
“我也好想你,江哥。”程寻真凑近了镜头,似乎想把藏在黑暗中的江夜南看清楚:“把灯打开好不好?我想好好看看你。”
江夜南拉开的床头的灯,温暖的光线从侧面洒下来,把头发照成了柔软的栗色,温润的五官在屏幕里像一幅画。程寻真看得眼睛发直,语气忽然带了些强硬:“把扣子解开,快一点。”
江夜南默契地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这种类似于直播自渎的方式更加强了羞耻感,他有些抗拒道:“等你回来再说吧……”
程寻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