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说感谢命运了,他还能说什么。
“你到底怎么想?”
“我怎么想,对你来说重要吗?不是违心话——万小姐哪里、哪里都与吴先生很合衬。”
“收声!”吴祖清蹙眉,“我不想听你讲胡话。”
蒲郁轻飘飘道:“那么讲正事,那个从南京潜逃来的钉子,藏在陆老板法租界的烟馆里,动手不是难事。”
“等。”
蒲郁了然道:“烟馆藏龙。”
吴祖清当真觉得蒲郁愈发捉摸不透了,“哪里知道的?”
“吴先生有门路,我不能有门路?独眼龙常去那间烟馆,很多情报是在那儿交易的。”
吴祖清一字一句道:“回答我。”
“同陆老板的秘书有些交情。”
“帮派分子能帮你的忙,也能帮别人的忙。不要走太近。”
“不能走太近。”蒲郁佯装求知的小孩,“上床可不可以?”
“你再讲一遍?”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人,怒意就写在脸上。
蒲郁吃吃笑了起来,“也有我捉弄二哥的时候。”
可下一瞬便笑不出来了,吴祖清拽起她,堂而皇之横穿宴会厅。
嘭一声,踢开盥洗室的门。又是嘭一声,蒲郁背撞门。
吴祖清一手上锁,一手钳住她的下巴。
“二哥……?”蒲郁说不清此刻是担忧更多还是喜悦更多。
“试探够了罢。”吴祖清咬牙切齿伏低于脖颈,沿路而下,“我告诉你——劳什子万小姐与我哪里都不合衬,我钟意傅太太。”
蒲郁不敢松开唇齿,一松开便会溢出声。他的手太清楚哪里是高压地,也太清楚如何激起电光而不真的引燃。
孙太太遣来的侍应生急急叩门:“吴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我需要——你滚。”
门外安静了。
“换你回答我。”肩袖松落环臂,他绕着杯尖打转,“傅太太,要不要做我的情人?”
“你不敢。”
行动回应,蒲郁闷哼一声,难堪道:“你疯了!”
“早该疯了。”
第五十七章
闷沉的气息间,蒲郁找回神智。
“得罪孙太太,生意没得做了。”
封住聒噪,他的话也几乎淹没,“你需要什么生意。”
意识到他真有那样的打算,她有慌了神,“二哥,是小郁错了。小郁不该讲胡话。我还要前途的,我们的理想……”
吴祖清勉强缓了下来,道:“现在来跟我谈理想?”
“那么多双眼睛可都盯着二哥,出不得错。”
“同万小姐跳舞不是错,同你独处便是错了?”惯是隐忍的人,计较起来最蛮横。
蒲郁闭了闭眼睛,“就让我,有得选一回罢。”
她不单是小郁师傅,他不单是吴先生。世人眼里的荒唐情人,对他们来说也是纯粹而遥不可及的关系。
吴祖清抵在门上的手慢慢拢成拳,“你讲得对。是我逾矩了。”
“二哥。”她的低唤那么无奈、无力。
“再让我抱一会儿罢。”
整个世界变得寂静,她感觉到颈窝微润的凉意。
支离破碎的不是她一个人。
她的一切都压在他心头,远比理想还要沉。
再次看见彼此的眸眼,他神色恢复如常,又是那个坚不可摧的,甚至有些寡情的二哥了。
事后,蒲郁向孙太太致歉,有意撮合却惹恼了吴先生。
孙太太是不相信的,但表面还是客气道:“小郁师傅,千万莫自责。你为了万霞尽心尽力,我要感谢你的。”
再没听孙太太说起万霞与吴先生的事,蒲郁以为孙家打消了这个念头。偶然却在别的太太的牌桌上听闻,二人游船、听戏,郎才女貌,或成佳话。
蒲郁笑着附和,旗袍底下的新伤隐隐作痛。
同一时间,独眼龙得到消息,藏匿烟馆的日本特务死于非命。
七月七号,爆发卢沟桥事变。天津各军请缨自卫抗战,将日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日军迅速增兵,轰炸机无差别扫射乃至华界,屠杀平民。战力装备悬殊,张自忠将军率只手拿土枪乃至大刀的民兵死守不降。
天津危亡,情报部门骨干得到秘密指令,为扼杀日军三个月攻破、侵占中国的意图,不日将调遣中央军赴上海,开辟另一战场以延缓。
经济顾问指出,上海是全国经济命脉,要想在战时有充分的人力物资支持,必须保住国民经济,保住实业。
吴祖笼络工商界领袖,着手经办迁厂事宜。上海工厂数以千计,工人及其家人不可估量,迁至内□□川不仅耗财耗力,还要在不声张中耗心游说。
同时,吴祖清还负责部分反日特务活动,返于上海、南京。
可蒲郁晓得,二哥没有三头六臂。他不怎么睡眠,整日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