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团发现,她每每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总是东叔,一次是巧合,次次就是注定了。
小姑娘唇角微微扬起,可还没沾上笑意,就回忆起男人说的无情话语,她转过头去不看他,说着:是要送我下山了吗?
一张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她自己都愣了愣。
你病了,先喝药。贺东端着药碗递过去。
我归家以后再喝。叶莺团固执着,眼睛里又开始泛水雾。
贺东几不可闻地叹息,放下了碗道:你暂时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叶莺团终于转回头。
寨里弟兄嫌钱太少,想多要点。贺东将事情推给手下,他不想让小姑娘知道太多以后伤心。
只是他们吗,东爷如果有心,偷偷送我下山并非难事吧?
叶莺团的话一针见血,贺东哑口无言。
在小姑娘所谓的未婚夫婿提出宽限几日后,他半分没有想过可以直接送小姑娘下山,归根结底
伪君子真小人,小姑娘的姘头都不是好东西,都有私心。
东爷怎么不说话?叶莺团平日里迷糊,发着烧倒清醒起来,她知道东叔是喜欢她的。
毫无锋芒的小姑娘冷不丁带了刺,咄咄逼人,贺东本就问心有愧,此时彻底无招架还手之力,男人强行调起心绪,试图缓和:取银子的时候,见着你爹爹了,还有未婚夫婿,小姑娘,你不是说没有如意郎君吗?
贺东故作轻松,想要恢复之前二人相处的样子,可叶莺团不想,继续紧逼。
东爷问这个做什么,您不是不喜欢我么?
小姑娘病恹恹,没点生气,态度倔强,贺东不敢说重话,怕一说,她就跟雾一样被风吹散,只得无奈道:不喜欢就不能问问?
不能。叶莺团板着脸。
行,那就不问。贺东咬牙认死了不喜欢,他摸摸药碗,还热着,我不问了,你把药喝了先。
东爷担心我喝不喝药做什么,您不是不喜欢我么?叶莺团二度质问,她话说得急,咳嗽起来。
病了难受。贺东差点就没克制住将人搂进怀里轻拍后背。
东爷还在乎我难不难受吗,您不是不喜欢我么?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东爷不是还说最讨厌娇气的吗,不是说伺候我麻烦吗,东爷说过的话,自己就忘了吗?
叶莺团想要硬下心肠,想要给这个男人瞧瞧,她的真心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轻贱的,但又如何了呢,她做不到,对着东叔,就只想软着性子被他欺负,想听他叫小姑娘。
真不喜欢,就不要再来见我啊。
责问掷地有声,贺东被她劈头盖脸一串话弄得坐在那里无言以对,直到屋内响起低低的抽噎声,才如梦初醒。
小姑娘落下的泪滴在他手背上,没什么力道,却能深深凿击进心里。
要不,栽了吧。
贺东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你说我一个土匪。贺东自嘲道,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
叶家银子多,供你抢。叶莺团猛擦眼泪,有钱就是底气足。
贺东没忍住笑了,小姑娘你知道自个儿在说什么吗,他粗粝的指头轻轻抹了人眼角泪花,又道,语气显而易见的温柔起来:我那方面还是不行的。
我不介意的。叶莺团的答案脱口而出,意识到太不矜持,换了委婉说法,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懂的悄悄话,我是仙子
不知怎样好心的仙子才会不在意啊。曾经提到隐疾时,贺东随口一句玩笑话,叶莺团都记在心里。
别要不了,栽吧。
贺东是霸道惯了的,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当回事,积了福德遇到个把他当回事的小姑娘,除了认栽,别无他法。
小姑娘,你这话说的忒不要脸皮。贺东终于遵从内心把人拥进怀里,手掌小心翼翼顺着人后背,如获至宝。
才没有。叶莺团抓着男人的衣服不愿松开。
短短一天,诀别到剖白心迹,进展快得在情理之外,亦是在情理之内,谁叫情这玩意儿本就是个圆儿,兜兜转转,总会是你呢。
小姑娘现在能跟我说说那未婚夫婿是怎么回事了吧,老子可是要做大房的。贺东苦尽甘来了,恢复嬉皮笑脸的本性。
应该是谢家哥哥。小姑娘嚅嗫着。
果然姓谢,贺东将事情串联起来,眼底透出嗜血光芒,老二这回要动真格了啊,那就是说他或许真的可以破釜沉舟一把,求个团团圆圆的结局。
哟,还谢家哥哥呢。贺东冷嘲热讽道。
他和我青梅竹马,本来是要定亲的,但因为我要给我娘守孝叶莺团讲出来龙去脉,而且
而且什么?贺东扬眉,还青梅竹马,男人在心里头酿了壶老陈醋。
我遇着东叔才知道,喜欢是遮不起来的。
谢家